校长室内那场惊心动魄的真相揭露与摄魂怪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其涟漪在城堡内隐秘而迅速地扩散,但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生活似乎依旧沿着原有的轨迹运行。然而,对于几个核心人物来说,一个沉重而充满期盼的会面,才刚刚开始。
在邓布利多的安排下,哈利、罗恩和赫敏被秘密地召到了校长办公室。三个孩子脸上都带着困惑和一丝不安,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摄魂怪袭击城堡的恐慌之后。
当他们走进那间熟悉的圆形房间时,首先看到的便是微笑着的邓布利多,以及站在他身旁,表情复杂但透着温和的卢平教授。而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坐在壁炉旁一张宽大扶手椅里的那个男人——不再是通缉令上那个癫狂憔悴的囚徒,也不是之前那条沉默的大黑狗,而是一个虽然依旧瘦削,却梳洗整洁,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释然和一种急切期盼的男人——西里斯·布莱克。
“布莱克!”罗恩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摸向空空如也的魔杖袋。赫敏也倒吸一口冷气,紧紧抓住了哈利的胳膊。
哈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布莱克,看着那双此刻正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充满了太多他无法立刻读懂的情感的眼睛,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巨大的、汹涌而来的茫然和……一种奇异的牵引感。
“哈利……”布莱克的声音沙哑,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卢平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只是向前倾着身体,目光贪婪地描绘着哈利的每一寸面容,“詹姆……你长得真像詹姆……除了眼睛……莉莉的眼睛……”
邓布利多温和地开口:“哈利,罗恩,赫敏,请坐。西里斯有一些……关于你父母的事情,需要亲自告诉你们。”
接下来的时间,在炉火温暖的噼啪声中,西里斯·布莱克用比在魔法部官员面前更加温柔、更加充满细节和情感的语调,再次讲述了那个故事。他没有过多强调自己的冤屈,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詹姆和莉莉身上,讲述他们的友谊,他们的勇敢,他们对他的信任,以及……他们对他——哈利——无尽的爱。
他讲述了那个万圣节的夜晚,当他意识到彼得的背叛,疯狂赶往戈德里克山谷,却只看到废墟和听到哈利哭声时的崩溃。他讲述了在阿兹卡班的十二年里,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就是哈利,以及要向彼得复仇,还詹姆和莉莉一个公道。
“……我从来没有背叛他们,哈利,从来没有。”布莱克的声音哽咽了,他深深地看着哈利,“詹姆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兄弟……我宁愿死一千次,也不会伤害他们分毫。”
哈利听着,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背负着“大难不死”的虚名,却从未真正了解过父母是如何死去,以及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此刻,从父亲最好的朋友口中听到这些鲜活的故事,感受到那份深沉而痛苦的情感,他心中那块关于父母、关于过去的巨大空白,仿佛正在被一点点填满,带着酸楚,却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暖。
罗恩的脸色则一阵红一阵白,当听到斑斑——不,是小矮星彼得——是如何伪装、如何背叛、如何躲在他们家整整十二年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愧疚。“我……我还一直抱着它睡觉……”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对自己眼光的怀疑。
赫敏早已泪流满面,她紧紧握着哈利的手,给予他无声的支持。她的逻辑大脑迅速消化着所有信息,将过去的疑点一一串联起来,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荒谬的故事,才是唯一的真相。
故事讲完了,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炉火在燃烧。
良久,哈利才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向布莱克,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那你……你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你是我教父,对吗?”
布莱克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用力地点着头,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是的,哈利!是的!我是你的教父!詹姆和莉莉……他们希望如果……如果他们不在了,由我来照顾你……”
他再也忍不住,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向哈利张开了双臂。
哈利没有犹豫。他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投入了那个陌生却又仿佛等待了十二年的怀抱。布莱克紧紧抱住他,抱得是那么用力,仿佛要将过去错失的所有时光都弥补回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哈利能感觉到他嶙峋的肋骨,也能感觉到那怀抱中蕴含的、无比真切的温暖和保护。
卢平教授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欣慰而感伤的微笑,麦格教授也悄悄转过身,擦拭着眼角。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在半月形眼镜后闪烁着慈祥的光芒。
罗恩和赫敏看着这一幕,也深受触动。罗恩挠了挠头,有些别扭地对布莱克说:“呃……布莱克先生……我很抱歉,关于斑斑……我是说彼得……”
布莱克松开哈利,但一只手依旧搭在哈利的肩膀上,他看向罗恩,摇了摇头:“不,孩子,该道歉的是那个叛徒,不是你。你们一家……你们照顾了哈利……”他的目光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感激。
这一刻,校长室内充满了悲伤过后的温馨与和解。一段被扭曲的历史被纠正,一份迟来的亲情终于得以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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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堡的另一处,一场画风截然不同的“参观”正在进行。
伯纳德·伍利先生,这位刚刚经历了一场魔法世界权力更迭和超自然生物袭击的麻瓜高级文官,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能力和……职业性的好奇心。在向邓布利多表达了“希望更直观地了解这所特殊教育机构的运作模式,以便未来进行更……呃……‘精准’的跨维度事务评估”的意愿后,邓布利多欣然指派了埃利奥特和卢娜作为他的“向导”。
于是,霍格沃茨城堡内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组合:一位穿着笔挺西装、表情严谨的麻瓜官员,一位温和耐心的赫奇帕奇男孩,以及一位戴着胡萝卜耳环、眼神飘忽的拉文克劳女孩。
“非常感激二位的协助,”伍利开始了他的“调研”,语气如同在听下属汇报工作,“那么,我们或许可以从……呃……‘基础设施’开始?比如,这座建筑的日常维护,是如何解决的?我看这些楼梯……似乎具有某种……‘动态调整’的特性?这难道不会对……嗯……‘人员流通效率’和‘消防安全规范’构成挑战吗?”
埃利奥特努力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个……家养小精灵们会负责大部分清洁和维护,伍利先生。至于移动楼梯,嗯……学生们通常都习惯了。”
“家养小精灵……”伍利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了一笔,“一种非人类的、承担主要后勤任务的劳动力。了解了。那么他们的……呃……‘雇佣合同’、‘薪酬待遇’以及‘权益保障’问题,是由哪个……‘部门’负责监管的呢?”
卢娜飘忽的声音插了进来:“他们喜欢工作,伍利先生。闪闪发亮的东西和主人的袜子就是他们最好的报酬。骚扰虻不喜欢偷懒的小精灵。”
伍利眨了眨眼,在本子上又记下“可能存在独特的、非物质性的激励体系”以及“需关注‘骚扰虻’(疑似某种劳动纪律监督机制?)”。
他们路过盔甲走廊,盔甲们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微微骚动。
“这些……‘动画盔甲’,”伍利若有所思,“是纯粹的装饰品,还是承担了部分……‘安保巡逻’职能?他们的行动指令来源是?如果发生……呃……‘未经授权的移动’,比如撞到了学生,责任认定和赔偿流程是怎样的?”他仿佛已经在脑海里起草一份《霍格沃茨动画资产风险管理评估报告》了。
埃利奥特有些头大:“它们…… mostly (大多)只是站着,先生。有时候会说话,但通常没什么帮助。”
“ mostly (大多)……”伍利敏锐地抓住了这个不确定的词汇,又记了一笔。
当他们来到礼堂,看着星空璀璨的天花板时,伍利仰头看了很久,然后推了推眼镜,转向埃利奥特,用那种讨论重大政府项目的口吻说:“令人印象深刻的……‘环境模拟技术’。这无疑能提升用餐体验。不过,从能源消耗的角度来看,维持这样一个大型、持续的幻象,其……‘运营成本’想必相当可观?这笔预算是纳入学校的常规开支,还是有特定的……‘魔法部专项资金’支持?我记得前任……呃……‘跨维度联络负责人’(他隐晦地指可能的前任魔法部长或官员)似乎对教育预算的审批流程,有过一些……嗯……‘非标准化的操作’?当然,这只是我道听途说。” 他巧妙地暗示了可能存在的腐败或低效,试图从年轻学生这里套取信息。
埃利奥特完全没听懂他关于预算和前任的潜台词,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先生。它好像一直就是这样。”
卢娜则说:“天花板喜欢模仿外面的天气,有时候它心情好,还会多画几颗流星。跟预算没关系。”
伍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本子上写下“运行机制不明,可能具备一定自主意识,预算来源待查,与前政府时期潜在不当操作关联性……存疑”。
参观途中,他们偶尔会遇到皮皮鬼。当皮皮鬼将一个水气球精准地扔向伍利时,埃利奥特眼疾手快地用一个无声的盔甲护身(得益于含曼德拉草叶期间的练习)挡住了它。
伍利惊魂未定地看着炸开的水球和空气中泛起的涟漪,强作镇定地整理着领带:“这……这位是?”
“那是皮皮鬼,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幽灵。”埃利奥特解释道。
“幽灵……拥有实体干预能力……”伍利喃喃道,迅速记录,“那么,对于这种……‘非正式存在’且具有潜在破坏性的个体,校方是否有成文的……‘行为管理规范’和……‘冲突调解机制’?还是说,像我们过去处理某些……嗯……‘特别有背景的部门’(他可能暗指汉弗莱爵士麾下某些难以撼动的官僚体系)一样,采取了……‘默许其存在并尽量规避’的消极管理策略?”
卢娜回答:“费尔奇先生试着抓他,但总抓不到。皮皮鬼害怕血腥男爵。”
伍利记下“存在非官方威慑力量维持秩序,正式管理手段效果有限”。
这场奇特的参观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伯纳德·伍利没有表现出任何对魔法本身的好奇或惊叹,而是始终以一种高级文官审视政府项目的眼光,试图理解霍格沃茨这个“特殊机构”的组织结构、运行逻辑和潜在风险。他的问题精准、务实,且充满了官僚主义的潜台词,让埃利奥特疲于应付,而卢娜那些天马行空的回答,则常常让伍利陷入短暂的思考,然后认真记录下来,仿佛在解读某种高深的政策隐喻。
最终,在返回门厅的路上,伍利合上了他的小本子,对埃利奥特和卢娜露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带着些许嘉许意味的官方笑容。
“非常感谢二位富有……呃……‘启发性’的导览。这对我形成关于此地的初步……‘认知框架’,提供了非常……‘多元化’的视角。”他顿了顿,看向埃利奥特,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更个人的、近乎招揽人才的意味,“斯卡曼德先生,你表现出了出色的……‘跨文化沟通能力’和……‘危机情况下的快速反应能力’。未来如果你有兴趣在……嗯……‘公共事务’领域发展,我认为白厅或许会有适合你发挥的位置。” 他甚至隐晦地补充了一句,“毕竟,连哈克先生那样……起点独特的政治家,最终也能在恰当的……‘指导’下,找到自己的角色。”
埃利奥特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不太确定“白厅”是哪里。
卢娜则说:“骚扰虻在政府办公室里特别多,尤其是那些写着很长很长文件的地方。不过如果你喜欢,那也没关系。”
伍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他将这理解为一种关于官僚体系复杂性的独特比喻。“……很有趣的观察,洛夫古德小姐。那么,再次感谢二位。我想邓布利多教授还在等我……就一些‘后续事宜’进行沟通。” 他微微欠身,然后迈着标志性的、不紧不慢的官僚步伐,走向了大理石楼梯。
埃利奥特和卢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都松了口气。
“他问的问题比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还难懂。”埃利奥特感叹道。
“但他周围的骚扰虻很有秩序,”卢娜评价道,“像排着队等着被处理一样。”
霍格沃茨的这一天,在泪水中开始,在温暖中延续,最终在一场充满官僚气息的“视察”中落下帷幕。不同的世界在此碰撞,不同的情感在此交织,而未来的轨迹,也在这看似平常的一天里,被悄然刻画得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