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潭水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地刺穿着林晚的皮肤,直透骨髓。肺部火烧火燎,每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刺痛。她死死抓着那截缠绕着“Z”字手链的冰冷臂骨,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缠得她几乎窒息。
>苏哲.…..苏婷的哥哥...…他的骸骨竟然沉在这地狱般的寒潭之底!
>那么,上面那些穿着红嫁衣、嗜血恐怖的“雪娘娘”……
“咕噜噜噜--!”
巨大的、如同沸腾般的气泡声猛地从她脚下漆黑的深水中翻滚上来!浑浊的潭水瞬间剧烈地翻腾、搅动!一股难以抗拒的、来自水底深渊的恐怖吸力骤然产生!林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向下拖拽!
她惊骇欲绝地低头!
借着从头顶一线冰隙透下的、极其微弱的天光,她看到了!
一个巨大、模糊、令人灵魂冻结的黑影,正从深不见底的墨黑中无声无息地升起!那黑影的轮廓难以名状,庞大得超出了想象,像一座移动的、腐烂的肉山!无数条粗壮扭曲、布满粘滑吸盘的惨白色触手状肢体,如同巨蟒般从黑影的主体上延伸出来,在水中疯狂地舞动、探寻!其中一条,正卷向林晚的脚踝!
那根本不是什么“雪娘娘”的本体!这是.……一个孕育着、或者说,操纵着那些恐怖红影的...母体!一个潜藏在冰封地狱最深处的、畸形的、巨大的……巢!
“啊--!\"赵晓雯发出濒死的尖叫,她离那翻腾的水域中心更近,一条惨白的触手已经缠上了她的小腿,正将她死命地拖向深渊!
“晓雯!\"陈静目眦欲裂,发出嘶哑的吼叫!求生的本能和目睹同伴即将被吞噬的刺激,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扎入冰冷刺骨、剧烈翻腾的水中!她不是逃跑,而是朝着赵晓雯、朝着那卷住赵晓雯的恐怖触手,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陈静!\"林晚嘶喊,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她浑身冰冷。她看到陈静在水中艰难地靠近,双手死死抓住了那条缠绕着赵晓雯的惨白触手!陈静的脸因极度的寒冷和用力而扭曲,她张开嘴,似乎想喊什么,却只吐出一串绝望的气泡。
林晚的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她不能死在这里!苏婷用命换来的机会,陈静此刻的搏命!不能白费!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的目光疯狂扫视。冰冷刺骨的潭水,剧烈翻腾的气泡,疯狂舞动的惨白触手,绝望挣扎的陈静和赵晓雯..…还有,那从深渊升起的、令人窒息的巨大黑影!
水…...极度的寒冷.....翻腾的气泡...
一个近乎疯狂、带着同归于尽意味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晚混乱的大脑!
氧气瓶!她们丢弃在岸边的装备里,潜水用的便携氧气瓶!陈静为了研究冰湖水质,特意带了一个小型的!刚才跳下来时太过慌乱,氧气瓶.....应该还在背包里!陈静的背包!
林晚的目光猛地锁定在陈静身上!那个橙色的、防水的登山包,此刻正漂浮在陈静挣扎位置附近的水面上,随着水波起伏!
“氧气瓶!陈静!背包!氧气瓶!林晚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在冰冷的潭水中显得异常微弱模糊,但她希望陈静能听见!
陈静在水中奋力挣扎,似乎听到了林晚的呼喊。她艰难地转头看了一眼漂浮的背包,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决绝的明悟!她明白了林晚那疯狂计划的意图!
巨大的黑影搅动着水流,更多的惨白触手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朝着挣扎的两人和林晚的方向疯狂袭来!冰冷的死亡气息浓稠得化不开!
陈静猛地松开一只手,不再去撕扯那条缠住赵晓雯的触手,而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朝着漂浮的背包狠狠一推!背包被水流推向林晚的方向!
同时,她做出了一个让林晚心脏骤停的动作!她放弃了挣扎,反而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死死地、主动地抱住了那条缠着赵晓雯的惨白触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赵晓雯朝着远离旋涡中心、靠近岩壁的方向猛地一甩!
“走--!\"陈静最后的声音被冰冷的潭水吞没,只有一串巨大的气泡翻滚而上!借着这一甩之力,赵晓雯的身体脱离了触手的束缚,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水流冲向岩壁!而陈静自己,则因为反作用力,瞬间被那条暴怒的触手和周围涌来的更多触手死死缠住!猛地拖向那深渊。
“不--!陈静--!!!\"林晚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泪水瞬间涌出,混合着冰冷的潭水。她眼睁睁地看着陈静被无数惨白的、粘滑的肢体淹没、拖拽,消失在翻腾浑浊的墨黑水底!陈静最后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托付和解脱。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点燃了林晚!她不再犹豫!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手脚并用,拼命划水,冲向那个被水流推过来的橙色背包!冰冷的水流如同粘稠的胶水,死亡的触手在身后紧追不舍!一条带着吸盘的惨白末端擦着她的后背掠过,激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和剧痛!林晚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个漂浮的背包!
近了!
她猛地伸出手,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的背包防水布料!她死死抓住背包带,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拽到身前!冰冷的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拉开主拉链!
冰冷的潭水涌入背包内部。
手指在冰冷的水中和杂乱的物品里疯狂摸索!急救包、能量棒、笔记本.....终于!
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的金属罐体被她抓住!是那个小型的高压氧气瓶!
林晚的心脏狂跳!她一把将氧气瓶扯了出来!冰冷的金属罐体握在手中,带着沉甸甸的份量,也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潭水剧烈翻腾的中心--那个庞大黑影升起的位置!无数惨白触手正在那里狂舞,搅动着死亡的水流。陈静就在那下面!
没有时间了!赵晓雯正虚弱地扒在湿滑的岩壁上,惊恐地看着她。更多的触手正从四面八方向她们两人包抄而来!那巨大的黑影似乎因为猎物的反抗而更加暴怒,搅动的水流吸力更强!
林晚咬紧牙关,眼中只剩下疯狂的决绝!她一只手死死抱住氧气瓶,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氧气旋钮!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拧开了气阀!
“嘶--!!!\"
高压气体从阀门口疯狂喷射而出的尖锐嘶鸣,瞬间压过了水流的翻腾声!强大的气流在水中形成一道狂暴的白色激流,如同无形的长矛!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的气体喷射,似乎对水中的怪物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干扰!那些舞动的惨白触手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冲击,在水中出现了片刻的迟滞和混乱!包围圈出现了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
“晓雯!抓住我!\"林晚嘶吼着,一手抱着仍在嘶嘶喷气的氧气瓶,借着喷射气流产生的微弱反推力,拼命划水,朝着赵晓雯所在的岩壁方向冲去!
赵晓雯眼中爆发出求生的光芒伸出手。
林晚一把抓住了她冰冷颤抖的手!
“往上爬!快!\"林晚将嘶嘶作响——如同小型火箭般在水里乱窜的氧气瓶塞进赵晓雯怀里,“抱住它!它能干扰那东西!\"同时,她另一只手疯狂地在湿滑冰冷、覆盖着厚厚冰凌的岩壁上摸索着!
没有攀爬点!岩壁光滑得像镜子!
绝望再次袭来!
突然,她的手指在岩壁下方接近水线的位置,摸到了一处异常——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勉强挤入的裂缝!裂缝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但一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比潭水更冰冷刺骨的寒气正从裂缝深处缓缓涌出!
是活路?还是另一个死穴?
来不及思考了!身后,那短暂的迟滞已经结束!被激怒的怪物发出无声的咆哮,更多的惨白触手如同复仇的毒蛇,破开水流,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朝着她们两人狠狠噬咬而来!
\"进裂缝!快!\"林晚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抱着氧气瓶的赵晓雯狠狠推向那道狭窄的冰隙入口!同时自己也手脚并用地往里挤!氧气瓶喷射的气流在狭窄的冰隙入口处形成混乱的激流和噪音,似乎让那些追来的触手产生了瞬间的混乱和忌惮。
“噗!”林晚的后背被一条触手的末端狠狠扫中!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喉咙一甜!但她死死咬住牙关,借着这股冲击力,整个人猛地挤进了那道冰冷刺骨的黑暗裂缝!
赵晓雯也尖叫着滚了进来。
“砰!”一条粗壮的惨白触手重重地砸在她们刚刚挤入的裂缝入口处!粘滑的吸盘拍打在冰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裂缝入口极其狭窄,仅能勉强容纳她们蜷缩身体。那怪物的触手疯狂地试图挤入、探入,但入口的岩石和厚厚的冰层阻碍了它,触手在入口处愤怒地拍打、刮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和低沉的嘶鸣,腥臭的水汽不断涌入狭小的空间。
“走!往里走!别停!”林晚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推着前面抱着氧气瓶、因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的赵晓雯。氧气瓶的气流已经变得微弱,嘶嘶声渐小,但仍在持续喷涌,冰冷的空气冲击着她们的脸颊。
裂缝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湿滑的、倾斜向下的冰面。她们只能手脚并用,在黑暗中摸索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下滑行。刺骨的寒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比外面的潭水更甚,仿佛要将她们从内到外彻底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白雾,肺部如同被冰渣填满。
身后,怪物触手拍打岩壁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模糊。但她们不敢有丝毫停留,死亡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
这条冰隙仿佛没有尽头,曲折蜿蜒,时而狭窄得需要侧身挤过,时而又豁然开阔成一个小小的冰洞。四周全是万年不化的玄冰,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如同置身于巨兽的冰冷肠道。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边的寒冷和黑暗,以及滑行时身体与冰面摩擦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
前方,赵晓雯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怎么了?\"林晚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光.….前面有光!”赵晓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林晚奋力挤到前面。果然!
在冰隙的尽头,透过一层薄薄的、如同毛玻璃般的冰壁,隐约透进来一片朦胧的、带着奇异幽蓝色调的光!
不是阳光!那光芒冰冷、恒定的像是某种……人工光源?
生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冻僵的心中重新点燃!两人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用手肘、用肩膀、甚至用头,疯狂地撞击着那层阻挡光线的薄冰!
“哗啦啦!”
“咔嚓.…哗啦!”
冰层终于碎裂。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外面更广阔空间的气息猛地涌了进来!两人狼狈地从破口处滚了出去,重重摔在一片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全身。林晚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被冰刀切割。她挣扎着抬起头,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
这是一个巨大的、完全被冰封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垂下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棱,如同巨兽的獠牙。空间的中央,矗立着几座庞大、锈迹斑斑、造型粗犷怪异的金属结构!它们像是巨大的锅炉、扭曲的管道、或是某种反应堆的外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白色冰霜,但依旧能看出其狰狞的工业轮廓。那些冰冷的、恒定不变的幽蓝色光芒,正是从这些巨大金属结构的某些缝隙和破损的观察窗中透射出来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金属锈味和.………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类似于臭氧的刺鼻气息。
这里不是天然洞穴!这是一个被冰封的……地下基地!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被遗弃的、发生严重泄漏事故的…核设施?
林晚的目光死死盯住最近的一个巨大金属罐体。罐体表面覆盖的冰层相对较薄,隐约能看到下面斑驳脱落的油漆和几个模糊不清的、被冰霜半掩盖的暗红色俄文字母和辐射警告标志!
“这.……..这是……\"赵晓雯也看到了那些标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辐射….核…”——核辐射?
轰--!
林晚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所有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冰冷刺骨的链条!
长白北坡废弃的军事禁区传说…五十年代末期苏联援建的秘密项目。
“雪娘娘\"出现的时间节点....那些穿着红嫁衣的怪物扭曲的形态、对血肉的渴望、对声光尤其是强声的异常反应.…..….还有苏哲骸骨手腕上沾染的诡异粘液和这基地里弥漫的、若有若无的刺鼻气....
根本没有什么山精水怪!没有什么怨灵作祟!所谓的“雪娘娘”,是当年核泄漏事故的受害者!是那些被高剂量辐射污染、基因发生恐怖畸变、在极端痛苦和辐射病折磨下死去又在某种未知的、残留的强放射性环境或泄露的生化制剂催化下,发生了难以理解的……异变的工人和研究人员!它们的身体组织被辐射彻底破坏,呈现出蜡化融解的状态(如同冰湖上“苏哲”的脸),对声音和活物气息极度敏感。它们身上破败的“红嫁衣”,很可能只是当年基地里某种特殊防护服或标识服,在漫长的岁月和辐射侵蚀下褪色、破损,成了如今这地狱般的模样!它们被禁锢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本能地猎食活物,试图缓解那永恒的、源自细胞层面的痛苦和饥渴!而那个寒潭下的巨大“母体”或“巢”,极有可能是事故核心区某个遭受了最严重污染、产生了无法想象变异的源头!
恐惧,不再是面对鬼怪的惊悚,而是面对人类自身造物失控、面对科学沦为地狱图景的、更深沉、更绝望的寒意!这寒意比长白山的万年玄冰更冷,直透灵魂!
“滴..滴.…滴…”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电子音,突然从旁边一堆被冰封的、倒塌的控制台废墟中传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冰窟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诡异!
林晚和赵晓雯同时一僵,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那堆覆盖着厚厚冰霜的仪器废墟缝隙里,一点微弱的、几乎随时会熄灭的红色指示灯,正在极其缓慢地、顽强地闪烁着。伴随着闪烁,那断断续续的电子滴答声,如同垂死之人的心跳。
林晚强忍着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辐射带来的莫名心悸,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颤抖着拂开控制台表面厚厚的冰霜。
冰霜下,露出半块破碎的仪表盘和几个被冰晶覆盖的按钮。旁边,一个老式的、金属外壳的磁带录音机,被卡在废墟里,外壳已经变形,但指示灯就是从它旁边一个独立的、更小的黑色盒状设备上发出的--那像是一个独立电源或者信号发射器的备用装置。
林晚的目光被录音机旁边散落的一样东西吸引——一个破旧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被冻在冰里只露出一角。封面上,一个模糊的、用褪色墨水写成的名字依稀可辨--赵卫国!
赵晓雯的父亲!当年苏哲探险队的向导!
赵晓要也看到了那个名字,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呜咽,扑了过来。
林晚用尽力气,撬开冰层,将那本冻得硬邦邦的笔记本扯了出来。纸张脆弱发黄,很多页粘在一起。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翻开还能阅读的几页。
潦草、绝望、带着巨大恐惧的字迹,如同垂死者的控诉,映入眼帘:
“完了.…….全完了….我们不该进来的.…….王工他们疯了……说什么废弃几十年了…….安全了…狗屁!那冰湖下面.….连着地狱!”
\"老毛子留下的鬼东西.……在吃人!穿着红衣服……像鬼!苏队长.…..被拖下去了……就在那个冰窟窿。”
“.…它们怕声音!大的声音!开枪有用!但.……太多了…”
“.…….我错了……..我不该贪那笔钱....带他们走这条路……..报应.....都是报应...”
“.….录音.….证据.….在机器里..…留给后来人…..千万别...千万别再进来.....这里的东西..….跑出去了.……会...”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大片被某种深褐色污渍(很可能是血)浸透的纸张,再也无法辨认。
“爸.…”赵晓雯瘫倒在地,抱着笔记本,失声痛哭。巨大的悲痛和迟来的真相,几乎将她击垮。她父亲的悔恨、恐惧和最终的结局,如同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赵晓雯父亲的笔记,印证了她最可怕的猜想。她看向那个还在微弱闪烁、发出断续滴答声的黑色小盒子。赵卫国留下的录音证据?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黑色盒子侧面一个几乎被冰封住的按钮。
“滋啦..….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响起,持续了几秒。
接着,一个苍老、疲惫、带着浓重口音和巨大恐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盒子内置的微型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声音失真而遥远,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冰窟之中:
“...测试.…..测试.…赵卫国...最后一次记录.….”
“…苏队长.…他们...都死了……被那些'红鬼'拖走了…”
“...我躲在这里.…..这个旧控制室.....暂时安全..…但我知道..….我出不去了….”
“...后来人……如果听到这个..记住!离开!永远别再回来!”
“...这里.…..不是自然....不是鬼...是1959年...老毛子的'熔炉'……实验堆.…...泄露了…….他们想用冰封住..…没封住.…”
\"...辐射…….还有.……他们偷偷试验的.…….生物稳定剂.…….泄露了……混合在一起.….造出了怪物.….\"
\"…….那些穿红衣服的……是当年第一批进去抢险的工人…..他们..都变了……\"
\"...湖底下.….还有.…….更可怕的....母体.....是堆芯....堆芯活了!它在……生那些东西!\"
“...它们怕强声波.….怕震动.……但....杀不完.…”
\"…….别让仇恨蒙蔽.…….别像我..…为了钱.……害死了苏队长他们……也害......\"
\"……记住!封死这里!用炸药!把整个山.…….轰塌!埋了它!永远.…埋了…\"
录音到这里,被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干扰噪音淹没,最终彻底归于沉寂。只有那个红色指示灯,在闪烁了几下之后,也彻底熄灭了。
死寂。
冰窟里只剩下赵晓雯压抑的哭泣声和林晚自己沉重的心跳。
真相,如同这冰窟一样寒冷彻骨,沉重得让人窒息。贪婪、谎言、科技的失控、被掩盖的灾难.……最终酿成了这持续数十年的恐怖苦果。所谓的“雪娘娘”,是人类傲慢与罪孽结出的最畸形的恶果。
“滴答...”
一滴冰冷的水珠从高耸的冰棱上落下,砸在林晚的额头上。
她猛地一个激灵!
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她们还活着!必须把真相带出去!必须完成赵卫国,不,是完成所有葬身于此的亡魂的遗愿--封死这个地狱!
“晓雯!”林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强行拉起瘫软的赵晓雯,“振作起来!我们得出去!把这里的一切告诉外面!必须毁了它!”
赵晓雯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林晚眼中那团在绝望中燃烧的火焰,仿佛被感染了。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咬着牙,点了点头。父亲用生命留下的警示,必须传递出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这巨大的冰封地狱中寻找出路。沿着冰冷的金属管道和结冰的楼梯残骸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寒冷和辐射带来的虚弱感如影随形。不知攀爬了多久,就在她们体力即将耗尽时,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
那是一个被厚重积雪半掩埋的、倾斜向上的通风管道出口!
生的希望给了她们最后的力量。她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扒开积雪,挣扎着从狭窄的管道口爬了出去!
刺目的阳光瞬间笼罩了她们!
寒风呼啸,卷起地面的雪沫。她们正身处一片陌生的、相对平缓的雪坡。回头望去,巍峨的长白北坡群峰在阳光下沉默矗立,圣洁而苍茫,仿佛刚才经历的那场冰封地狱里的噩梦,只是幻觉。
但身上湿透结冰的衣服、深入骨髓的寒冷、还有林晚后背火辣辣的剧痛,以及赵晓雯怀中那本染血的笔记本,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恐怖的真实。
半个月后。长白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气氛凝重如铁。
一份绝密的、附带大量现场采样分析数据和赵卫国录音证据(经过技术修复)的报告,连同林晚和赵晓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证词,被直接送达最高层。
“……初步检测显示,该地下设施存在严重核泄漏残留,放射性同位素异常...同时检测到未知的、具有高度生物活性的有机化合物残留,与受害者遗骸及'异常个体’样本中提取物高度吻合..…该化合物与强辐射场结合,可导致生物体基因发生不可预测的恐怖畸变,并维持其组织在极端条件下的……某种'活性'…”
“...代号'雪娘娘’的异常个体,确认为1959年'熔炉'事故中受污染人员的.……..畸变后代。其行为模式符合辐射病变及未知化合物刺激下的.…..极端攻击性生物反应...”
\"……冰湖下方探测到巨大生物热源及强烈辐射源,初步判定为事故堆芯畸变母体..…威胁等级:灭绝级…\"
“…….建议:永久封存。方案代号'净山'......”
一个月后。
长白北坡深处,被划为绝对军事禁区。巨大的轰鸣声打破了千年的寂静,却并非游客的喧闹。
精准计算过的、含量惊人的钻地炸药,被深深地埋入预定的地质薄弱点。随着倒计时归零,沉闷而恐怖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大地如同巨兽般痛苦地颤抖、呻吟!巍峨的山峰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大片大片地崩塌、滑落!亿万立方的冰雪和岩石如同咆哮的白色巨龙,轰然倾泻,瞬间将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冰湖、那隐藏着地狱入口的陡坡、那通向冰封魔窟的裂缝.…..彻底地、永久地掩埋在数百米深的冰雪岩层之下!
飞扬的雪尘如同白色的海啸,遮天蔽日,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久久不散。
远处,一处安全的观测点。
林晚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脸色依旧苍白,静静地看着那片正在被重新塑造、归于永恒沉寂的山峦。
风雪吹拂着她的头发,她的眼神深邃而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哀伤和如释重负的疲惫。
赵晓雯站在她身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小小的、从父亲遗物中找到的护身符,泪水无声地滑落,融入脚下的冰雪。
结束了。
“雪娘娘”的传说,连同那段被冰封的、沾满血泪的罪恶历史,被永远埋葬在了长白圣洁的冰雪之下。
但林晚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无法被真正埋葬。
人类的贪婪与傲慢,对未知力量的盲目攫取,对警告的置若罔闻…...这些,才是真正孕育“怪物”的温床。长白的冰雪可以覆盖废墟,却覆盖不了人心深处蠢动的阴影。
凛冽的山风卷起雪沫,呜咽着掠过沉寂的群峰,仿佛无数亡魂在冰雪之下,发出的永恒叹息。那叹息声融入风里,在圣洁的雪域上空久久回荡,警示着每一个试图窥探深渊的后来者。
......
山,是圣山。
人心,却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