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天光混着昨夜未停的雨丝，从直播间小窗斜切进来，在沈昭岐眼下的青黑上镀了层冷白。
他揉了揉发僵的后颈，正打算去泡杯浓茶，别在腰间的系统终端突然震动如蜂鸣——这是自重生以来最急促的警报。
\"叮——【异常舆情集群监测完成】\"
机械音里带着电流杂音，沈昭岐瞳孔微缩。
监测界面跳出三百七十二个红点，像泼在屏幕上的血：\"强闯果园盗窃助农诈骗团伙\"这些关键词被加粗标红，主控Ip地址赫然显示着\"星链直播内部管理后台\"。
\"晚晚！\"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敲了敲隔间玻璃。
林晚的键盘声顿住，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底下熬红的眼：\"刚查到。\"她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在指尖跳动，\"秦氏通过三家空壳公司注资星链母公司，今早六点整触发限流机制。
现在你的新视频推荐量被压到0.3%，黑评正在养号池里批量孵化。\"
沈昭岐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落在墙角那箱没拆封的橙子上——果皮上还沾着晨露，是昨夜直播后老李硬塞的。
他忽然笑了，指腹蹭过一颗橙子的凹痕：\"他们怕的不是我造假，是怕观众看见真的。\"
林晚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需要我黑进管理后台改权重吗？\"
\"不用。\"沈昭岐弯腰捡起地上的直播脚本，纸页边缘被咖啡渍晕开团模糊的橙色，\"算法能压推荐，但压不住人传人。\"他点开昨夜直播录像，进度条停在自己剖开橙子的瞬间——果肉崩开的刹那，汁水溅在镜头上，像颗碎裂的琥珀。\"截这个特写。\"他指节敲了敲屏幕，\"配字幕：'你说我造假，那这颗果子的味道，是你嘴里能抹黑的吗？
'再把检测报告做成二维码附在末尾。\"
\"投哪儿？\"林晚已经在导出视频。
\"真实生活频道。\"沈昭岐扯松领带，喉结滚动，\"那地方是用户自发推荐，算法管不着。\"他又打开个人动态，在评论区最顶端留了句：\"听说有人怕真相曝光？\"发送前停顿两秒，指尖在\"？\"上重重一按——问号像根细刺，扎进所有好奇的眼睛里。
同一时刻，知语集团28层落地窗前，秦知语的咖啡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响。
周执捧着平板站在五步外，屏幕上是沈昭岐新视频的传播数据：\"已经在三个妈妈群、七个社区论坛被转发了，用户留言里'真实'出现了127次。\"
\"暂缓封杀？\"秦知语垂眸盯着杯底的咖啡渍，\"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执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在云仓拍的照片——那些被高温闷坏的橙子表皮上，斑点确实像极了某种预兆。\"他现在走的是平民英雄路线。\"他捏紧平板边缘，\"越压越容易激起共情。\"
秦知语忽然笑了。
她伸手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封皮上\"三农领域KoL合作清单\"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共情？\"她抽出钢笔，在\"农学专家陈教授\"名字后画了颗五角星，\"等他尝到流量的甜头，自然会贪得无厌。
我要他一步步走上来，再亲眼看着自己摔下去。\"
笔尖戳穿纸页的刹那，周执听见她补了句：\"再加三百万，让这些大V把'非专业主播无权代表农民'炒成共识。\"
沈昭岐是在下午三点发现风向变化的。
林晚把手机递给他时，屏幕上是某百万粉三农博主的新视频：\"助农需要专业的供应链管理，不是穿件旧衬衫就能当农民代言人。\"评论区里\"学术化\"的讨论像团火，正把水波纹似的舆情往小众领域引。
\"想把战场从菜市场搬到实验室？\"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目光扫过墙角那套压箱底的戏服——月白色立领，水袖上的金线已经褪得发暗，是十五年前拍《梨园惊梦》时的戏服。
当晚七点，星链直播的\"助农\"分区突然跳出条奇怪的预告：\"沈昭岐今日不卖货，只唱《铡美案》\"。
直播间的灯亮起时，观众倒抽了口冷气。
沈昭岐穿着洗得发白的戏服，背后挂着块手写木牌，墨迹还没干透：\"今日不卖货，只唱一出《铡美案》——给所有想封我嘴的人听。\"
他抬手理了理鬓角的水纱，眼尾的红妆在暖光里晕开，像把淬了火的刀。
\"权贵手眼遮天网——\"
老生腔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股破云裂雾的狠劲，\"我以清白作刀枪！\"
第二句拔高时，水袖\"唰\"地甩开，带起一阵风，吹得木牌上的墨迹簌簌往下掉。
直播间人数开始疯涨。
十万，十五万，二十万——老刀缩在星链后台监控室，指尖在键盘上翻飞。
他盯着\"经典文化\"推荐流的空位，咬了咬牙，把沈昭岐的直播信号硬插了进去。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他不是在卖橙子，是在演现实版《窦娥冤》！\"
弹幕像暴雨砸在屏幕上。
沈昭岐的水袖扫过镜头，露出袖口内侧绣的小字——\"宁为玉碎\"，是前世退圈那天，他在后台自己绣的。
系统提示音盖过了喝彩声。
【舆情逆转成功，帝国积分+80】的红光里，\"热点借势投放\"模块的锁\"咔嗒\"一声弹开。
知语集团顶楼，秦知语的指甲掐进掌心。
监控屏上，沈昭岐的水袖还在翻卷，观众停留时长曲线像把刺向天花板的剑。
她摸出西装内袋的旧U盘，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里面存着十五年前那场电影项目终止会议的录音，有句话她记得比谁都清楚：\"沈昭岐不肯签捧杀合约？
那就雪藏他，让他知道，戏台再大，也大不过资本的手。\"
\"你想用戏台对抗资本？\"她对着屏幕轻声说，雨珠砸在玻璃上的脆响里，她的笑像片碎冰，\"好啊......那就让我看看，这出戏，你能唱到第几幕。\"
暴雨在午夜停了。
沈昭岐卸完妆时，手机在化妆台上震动。
他擦着脸上的油彩，扫了眼未读消息——是云南阿木的语音，带着浓重的山腔：\"昭岐哥，我家后山的小土豆熟了，比往年都甜......\"
他捏着手机笑了，窗外的云被风吹散，露出半轮月亮。
明天，该让更多人尝尝这山尖尖上的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