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雪……”
这个名字从江辰齿间挤出，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仿佛不是两个字，而是两片淬了冰的刀片。林薇清晰地看到，在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江辰眼底翻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混杂着难以置信、被背叛的痛楚，以及一种……时隔多年仍未被时间磨平的厌恶。
这个名字，林薇是第一次听到，但她瞬间就明白了。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它关联着江辰不愿提及的过去，关联着那个让他筑起心墙的“阴影”。秦雪找校外的人只是令人愤怒的伎俩，而这个“楚雪”的出现，则像是触动了埋藏最深的噩梦引信。
“她……是谁？”林薇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小心翼翼。她从未见过江辰露出如此……受伤又戒备的神情。
江辰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冰冷的荒漠。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手机屏幕因为承受过大的力道而有些发烫。
“一个……早就该消失的人。”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语调，却比任何激动的情绪更让人心悸。他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操作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江辰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直接下达指令：“宇航，楚雪的事，先放一放。集中所有精力，把秦雪那边的证据整理干净。明天上午，我要用。”
挂了电话，他转向林薇，目光落在她写满担忧的脸上，语气缓和了些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今晚的事，到此为止。你先回去休息，什么都别想。明天之后，秦雪不会再构成任何麻烦。”
他的态度明确：先解决眼前已知的威胁，至于“楚雪”这个更幽深的谜团，他需要时间独自面对。林薇虽然满心疑问和不安，但知道他此刻需要冷静和空间，便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第二天上午，天气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江辰送林薇到教学楼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走向与艺术学院相邻的经管学院大楼。
他约了秦雪在天台见面。那里空旷、安静，适合进行一场最后的摊牌。
秦雪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许她以为江辰终于想通，要来跟她“谈谈”。她今天特意打扮过，穿着优雅的米色风衣，妆容精致，试图保持最后的体面。
然而，当她看到背对着她、站在天台边缘的江辰时，心里那点可怜的期待瞬间冻结了。江辰甚至没有转身，只是听到脚步声后，冷冷地开口：“来了。”
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比这阴天的风更冷。
秦雪停下脚步，强作镇定：“江辰，你找我……有什么事不能在下面说？”
江辰缓缓转过身，阳光被乌云遮蔽，他的脸笼罩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直直地刺向她。他没有废话，直接将打印出来的证据——Ip追踪记录、资金流水截图、监控照片——递到了她面前。
“这些东西，你应该不陌生。”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
秦雪的目光落在那些纸张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没想到江辰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狠，直接挖到了根上！她试图辩解，声音尖利：“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能证明什么？说不定是有人陷害我！”
“陷害？”江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秦雪，收起你这套。我既然来找你，就不是来听你狡辩的。”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压迫感让秦雪几乎喘不过气：“找校外的人，散布谣言，甚至试图动用暴力……你觉得这些小孩子的把戏，能改变什么？”
秦雪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背脊撞上冰冷的栏杆，退无可退。所有的伪装在铁证和江辰毫不留情的目光下彻底粉碎。恐慌、难堪、以及长期积压的不甘和嫉妒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对！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眼泪冲出眼眶，弄花了精致的妆容，“江辰！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林薇？！她除了会装无辜扮可怜还会什么？！她根本配不上你！她只会拖累你！”
“配不配，是我说了算。”江辰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因她的失控而有丝毫动摇，“你做的这些，只会让我觉得可笑和……恶心。”
“恶心”两个字，像最后的判决，彻底击垮了秦雪。她瘫软下去，靠在栏杆上，失声痛哭，不再是那个骄傲的学姐，只是一个失败得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哭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自嘲：“江辰……你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我们……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情分？”江辰打断她，眼神里最后一丝容忍也消失殆尽，“从你决定用这种下作手段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证据，整理好，塞回文件袋里。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最终宣判的冷酷。
“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这次，我不把这些东西公开，也不追究你找来的那几个人。”他直起身，看着狼狈不堪的秦雪，语气平淡却带着最后的警告，“但是，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林薇面前。也不要再试图联系我，或者用任何方式打扰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划清界限：
“我们，不再是朋友。你好自为之。”
说完，江辰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径直走向天台出口。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秦雪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哭声渐渐变成了无声的呜咽，最后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不仅彻底失去了得到他的可能，连站在他朋友位置的资格，也被自己亲手葬送了。天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和呼啸而过的冷风，仿佛在嘲笑着她的一败涂地。
江辰走下楼梯，脸上的冰冷依旧没有融化。解决秦雪，是清除障碍的必要一步，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轻松。因为“楚雪”这个名字，像一片更浓重的阴云，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拿出手机，看着沈宇航发来的关于那个固定电话号码的简短报告。登记信息确实是一个叫“楚雪”的女人，地址是本市一个普通的老旧小区。除此之外，暂时没有更多信息。
这个女人，消失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出现？而且还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联系他？她到底想做什么？
江辰握紧手机，眼神晦暗不明。他正沉思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瞳孔微缩——竟然是李教授。
这个时候，李教授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他？通常项目事务都是通过邮件或群聊沟通。
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他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李教授，您好。”
电话那头，李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江辰，你现在方便来我办公室一趟吗？有点突发情况，需要当面和你，还有林薇，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