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开炮了,空气里全是烧焦的味道。陈默站在原地,膝盖陷在冰土里。他右手抓着骨链,左手握着八骨戒。戒指很烫,手都麻了。
阿渔躺在他后面,脸上有一点雪,呼吸很轻。她耳朵后面的鳞片微微发亮,像快灭的火。陈默没回头,但他知道她还活着。
血罗刹被炸得只剩半边骨头,挂在骨链上晃。黑血流下来,在地上结成红色的冰。战舰那边又传来响声,炮口开始发光,能量在聚集。
陈默咬破舌头,嘴里有血腥味。疼让他清醒。左眼的红纹跳了一下,一股热气从背上冲上来。他把剩下的骨链插进地里,十二根链子扎进冻土,围成半圈,一道灰白的光升起,把阿渔罩在里面。
炮口亮了。
一道更粗的黑红光射过来,速度快得看不清。陈默用手一推,把血罗刹的残骸挡在前面。光打在骷髅胸口,轰的一声炸开,骨头变成粉末,冲击波掀起满地雪。
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一口血喷出来。胸口像被冰针扎,一路刺到肚子。他擦掉嘴边的血,那血是暗红色的。
阿渔的呼吸越来越弱。她身上闪了一下龙的影子,很快没了。她的手指动了动,但还是没睁眼。
陈默低声说:“撑住。”
他拔出一根骨链,狠狠扎进自己肩膀。血顺着链子流下,落地就烧起来,冒出蓝火。光幕往外扩了一圈,把她完全护住。
炮口又开始充能。这次不是对着城门,而是扫向城墙侧面。陈默明白过来——敌人想绕过去,从边上突破。
他刚想动,地面突然抖了。远处雪地里冲出十几个黑影,是血罗刹的手下,拿着骨刀,直奔城门。
陈默没管他们。他不能走。只要他离开这里,护城阵就会垮。
炮来了。
他把最后一根骨链缠在手腕,往前一步,用身体顶住残骸。光柱打过来,他后背剧痛,五脏像移了位。他又吐了口血,脚下的冰地裂开三条缝。
炮停了。他单膝跪地,一手撑地。阿渔那边还好,光没破。但她手指抖得厉害,脸色越来越白。
战舰停了几秒,炮口的光忽明忽暗,好像出了问题。陈默喘着气,死盯着那艘黑船。船身全是扭曲的符文,像个大棺材。
这时,一个声音从船里传出来:
“蠢货……也配当域主?”
声音很难听,像石头刮铁。陈默猛地抬头,眼睛一缩。这声音他听过——在丹阁地火室,在冰宫深处,都是这个声音。是邪尊。
他明白了:这战舰不是普通武器,是被邪尊控制的东西。
远处的魔修已经靠近五十丈。陈默抬起手,拔出肩上的骨链,血顺着胳膊流。他把链子插进地缝,点起火。火焰沿着裂缝跑,变成一条红线,谁踩进去就会触发。
他转身跑向阿渔,把她抱起来,躲进一段塌墙的角落。脱下外衣盖住她,又用自己的血抹她额头,压住寒毒。
做完这些,他跳回原位,双手按地。八骨戒还在震,还是很烫。他知道,下一波攻击马上来。
果然,炮口又开始发光。这次不一样——黑红光里混着灰雾,那是邪气,能毁灵气,穿防御。
陈默看着那光,脑子飞快转。不能再用人挡了。血罗刹没了,再硬接一次,他自己就废了。
他低头看地上的骨链。还有七根,两根已经被烤红。他伸手摸背后的剑匣,还在,封印裂了,三千细链随时能出。
但他不敢用。一旦打开,阵眼就乱。燕无归用命换来的三息,不能浪费。
炮的能量满了。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半截骨头,扔向空中。同时把七根骨链拉起来,交叉成网。就在炮打出来的瞬间,他把骨头推到网中间。
轰——!!
光打中骨头,爆炸被网挡住大半。剩下的擦过去,打在墙上,炸出一个十几丈宽的洞。石头乱飞,烟尘冲天。
陈默被震飞,后背撞上断墙。他咳出一大口血,右臂脱臼,垂了下来。但他还是站起来,摇晃着走回阵眼。
城门晃得很厉害,上面的符纹一块块掉。原本闪金光的线,现在只剩几缕光。再被打一次,门就塌了。
阿渔那边有点动静——她的手从衣服下滑出来。陈默看了一眼,见她手指还在动,心里松了口气。
战舰又停了。炮口的光一闪一闪,像在犹豫。陈默盯着它,忽然发现船底有一道裂口,是上次反冲弄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又被压下去。
他懂了。邪尊虽然在控制,但船已经坏了。刚才那句“蠢货”,可能是他在骂手下。
远处的魔修不往前了。他们看到头领被杀,又见战舰不对劲,全停在百丈外,不敢动。
风雪更大了。陈默站在废墟里,衣服破了,脸上全是血。左手还抓着八骨戒,右手垂着,肩膀疼得钻心。
他不动。他知道,真正的攻击还没来。
炮口又开始聚光。这次黑红光转了起来,越转越快,成了螺旋。空气扭曲,地面裂开。
陈默站直身体,双脚分开,稳住自己。他把最后一根完好的骨链缠上手腕,准备迎接最后一击。
断墙后,阿渔轻轻咳了一声。
她眼皮动了动,像是要醒。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
她还没睁眼,但耳朵后的鳞片忽然闪了一下。
他转回头,面对战舰。
骨链垂在身边,末端沾着血。
八骨戒烫得几乎拿不住。
炮口的光一明一暗,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他慢慢抬起手,准备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