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垮进山公路时,星芒水军正刷屏#陈楚江郎才尽#。
手机信号消失前最后一张照片——陈楚跪在泥石流废墟里,手握半截千年羌笛残管,臂弯护着吓哭的羌族女孩。
七天后,女孩父亲翻越三座雪山找到县城报警:“他在寨子里教娃娃们唱歌!”
当救援队破开塌方山路,震彻山谷的合唱正穿透云雾。
央视直播镜头里,陈楚将青铜羌笛举向雪峰:“你们听见了吗?这才是华夏血脉的共振频率!”
羌寨的夜是墨染的绸,泼在岷江上游的千沟万壑间。陈楚裹着老羊皮袄蜷在火塘边,松枝燃烧的噼啪声混着远处雪水奔流的轰响,炭火明灭的光影在他脸上跳动,映出眉宇间刀刻般的凝重。楚门音乐估值破千亿的庆功宴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此刻他指尖捻着一片从泥石流里刨出来的陶埙碎片,边缘锋利如刀。
“楚哥,卫星电话还是没信号。”助理小方抖落冲锋衣上的雪沫,声音发颤,“进寨的路全断了,外面肯定以为我们……”
火塘对面,头发花白的释比老巫师突然用羌笛吹出个尖锐的长音。羊皮鼓咚咚震响,十几个裹着查尔瓦的羌族汉子踏着舞步围拢过来,沉重的皮靴跺得地面发颤,古老的和声冲破屋顶灌入夜空:“哦嗬——嘿咻!雪山不低头,岷江不倒流!”
陈楚瞳孔猛地收缩。这些天他走遍寨子废墟,收集散落的铜铃、陶埙和半片羊皮鼓,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祭祀古调。此刻鼓点如惊雷砸进耳膜,男声合唱的每一个转音都像钥匙,咔哒拧开了他堵塞多年的灵感锁芯!
“录音!”他低吼着扑向背包。小方手忙脚乱翻出设备时,火塘边跳舞的羌人突然齐刷刷顿住脚步——寨口了望塔传来三长两短的牛角号声!
“巡山队回来了!”老释比豁然起身,腰间青铜法器叮当作响,“背篓里有活物!”
三天前,星芒传媒顶层。
林总裁将平板砸在会议桌上,屏幕里#楚门估值破千亿#的财经头条裂成蛛网。“让他去羌寨采风?”他盯着悬崖边陈楚弯腰捡拾陶片的背影,牙龈咬出血腥味,“那就让他永远采风!”
暴雨如注的盘山公路上,巡山队队长俄尔玛背着竹篓在塌方区攀爬。泥浆裹着他的皮靴,背篓里三只刚救下的岩羊羔咩咩叫唤。闪电劈开夜幕的刹那,他瞥见下方百米处的公路上——星芒派来的“纪录片团队”正鬼祟地将几捆管状物塞进裂缝!
“炸药!”俄尔玛的吼声被雷暴吞没。几乎同时,山体发出巨龙苏醒般的轰鸣,亿吨泥沙裹挟巨石轰然倾泻!
“就是这里。”陈楚跪在泥泞里,雨水顺着下颌滴在羌笛残管上。三天前那场人为塌方掩埋了半个老寨,现在他正带人挖掘释比经楼废墟。指尖突然触到硬物——半截镶嵌绿松石的青铜羌笛嵌在梁柱间,管身刻着日月纹路,断裂处锋利如刃。
“阿吉的笛子!”旁边帮忙的少女依娜突然哭喊出声,“地震那年阿爷用命护住的祖传……”
陈楚猛地攥紧羌笛。冰凉的青铜刺痛掌心,依娜爷爷临终前把羌笛塞给孙女的画面,和他当年被雪藏时攥着退赛通知单的绝望重叠。资本碾碎文化传承的残忍,十年未变。
“楚哥!”小方举着卫星电话冲来,“俄尔玛队长醒了!他说亲眼看见星芒的人埋炸药!”
依娜的哭声戛然而止。寨民们举着火把围拢过来,上百双眼睛在雨夜里燃着灼烫的光。老释比颤抖的手按在陈楚肩头:“寨子的仇人,就是你的仇人?”
陈楚将羌笛残管举向夜空,暴雨冲刷着管身千年血沁:“听见了吗?这管子里淌着的,和你们血管里淌着的,是同一种声音。”他转身走向半塌的经楼废墟,抓起半片羊皮鼓,“今晚,我教你们唱新羌歌!”
没有乐器,就用锄头敲击残存的梁柱;没有曲谱,就把巡山调糅进俄尔玛描述的爆破巨响。陈楚将收集的铜铃串成腰链,随着踏歌步伐铮铮作响。当老释比吹响那支断成两截的青铜羌笛时,尖利苍凉的笛声刺破雨幕,陈楚突然跟着笛声拔地而起!
“裂——天——地——哎!”怒音混着戏腔撞上山崖,震落簌簌碎石。寨民们血液里的古老记忆被唤醒,跺脚声越来越重,合唱渐渐汇聚成洪流:
“黑云压寨寨欲摧(嘿嚯!)
铁骨铮铮不低眉(嘿嚯!)
羌笛裂石穿云去(嘿嚯!)
且看——谁——成——灰!”
篝火映着每个人脸上的泪与汗,依娜用陶埙吹出爆破音效,孩子们敲打铜盆模仿警报。陈楚在沸腾的声浪中撕开衬衫,露出当年选秀时被公司逼着文身的疤痕,羌语唱词混着汉语怒音喷薄而出:“剜我血肉刻图腾,且看图腾焚作尘!”
一曲终了,万籁俱寂。寨口突然传来雪崩般的轰鸣——塌方山路被硬生生刨出缺口,央视救援直播车的强光灯刺破雨幕,镜头正对上陈楚血迹斑斑的手紧握羌笛,高举如剑!
星芒总部监控屏前,林总裁看着实时飙升的收视曲线,一拳砸碎控制台。#陈楚羌寨绝地反击#的词条后紧跟着#星芒爆破杀人未遂#的警方通报。更致命的是直播特写——陈楚臂弯护着的依娜,正对着镜头举起手机屏:上面是星芒水军刷屏#陈楚江郎才尽#的页面截图!
“楚门音乐与羌寨联合声明!”直播间突然弹出加粗标题,“《羌笛谣》数字版收益全数捐建非遗传承学院!”
老释比布满沟壑的脸填满屏幕,他用生涩的汉语一字一顿:“陈楚,雪山羌寨永远的阿巴纳萨(兄弟)!”身后寨民突然齐刷刷举起手臂——每人掌心托着一块青铜碎片,正是各家珍藏的释比法器残件!
陈楚在万众瞩目中将那半截千年羌笛按在胸口,对着央视镜头举起俄尔玛冒险带出的炸药管残骸:“真正的艺术从来炸不毁,它长在——”拳头重重捶向心口,“血脉里!”
当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邮件涌入楚门邮箱。而羌寨废墟间,陈楚用炸药管残片和羌笛碎片焊成新乐器。第一声试音穿云裂石时,雪峰之巅传来隐隐雷鸣。依娜指着墨蓝天幕惊呼:“快看!星星在跳舞!”
那是千年未见的极光,正为大地裹上流动的帛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