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金色大厅的声浪余韵仍在欧洲乐评界震荡，陈楚却已悄然潜回北京东五环外一片灰蒙蒙的城中村。雨水顺着锈蚀的消防梯流淌，在堆满杂物的巷弄里汇成浑浊的水洼。陈楚黑色卫衣的兜帽压得很低，手中拎着沈鹤舟所赠的明代古琴“鹤鸣秋月”，琴匣边缘沾着从柏林带回来的航空标签。他停在一栋墙皮剥落的筒子楼前，三楼传来断续的钢琴声——是肖邦《革命练习曲》，但弹到中段便卡壳，反复三次后，琴键被狠狠砸出一串刺耳噪音。
“哐当！” 一扇铁门被踹开，染着蓝发的少女抱着外卖盒冲出来，险些撞上陈楚。她怀里掉下一沓皱巴巴的乐谱，陈楚弯腰拾起，瞥见谱页边缘密密麻麻的批注：“副歌转调生硬”、“和弦太满压人声”、“垃圾！重写！”。
“姜晚？”陈楚的声音让少女猛回头，露出左额角一道结痂的伤疤，“星耀练习生，因拒绝陪酒被雪藏三年，上周在《新声擂台》海选唱原创曲《野火》，被评委周琛批‘毫无商业价值’当场剪麦——是你吧？”
姜晚警惕地后退半步：“你谁啊？星耀派来封口的？”
陈楚没回答，指尖划过乐谱上被红笔圈出的段落：“这里用减七和弦替代属七，人声切分进第二拍，”他忽然哼出修改后的旋律，沙哑的声线在潮湿空气里撞出火星，“是不是更利落？”
少女瞳孔骤缩——这正是她卡了三天的瓶颈！未等她反应，陈楚已将琴匣塞进她怀里：“沈鹤舟大师托我找个敢烧穿舞台的徒弟，琴给你练手。”他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十二平米的出租屋堆满泡面箱，唯一敞亮处立着台走音的二手钢琴，琴盖上贴着星耀解约书，违约金数额被马克笔狠狠划穿。
楚门音乐顶层录音室，姜晚指尖悬在“鹤鸣秋月”的冰弦上不敢落下。监视器里，星耀残部操控的营销号正铺天盖地推送：#姜晚夜店卖唱视频曝光#、#《野火》抄袭周琛旧作实锤#。热搜第三赫然是周琛刚发的微博：“某些劣迹艺人靠碰瓷前辈博眼球，乐坛毒瘤！”配图是姜晚海选时被剪麦的屈辱瞬间。
“现在信了？”陈楚将平板甩到控制台，“星耀垮了，但咬人的狗还没死绝。他们买通周琛当‘音乐裁缝’，专剽窃新人作品注册版权反诬原创。”他按下播放键，周琛上月发行的爆款单曲《焰色》副歌与姜晚《野火》核心旋律高度重合，仅改了两个音符规避鉴定。
姜晚一拳砸在防爆玻璃上：“我写了三年的歌！”
“那就写首他们剽不走的。”陈楚抽走她紧攥的乐谱，撕碎撒向半空。纸屑纷飞中，他掀开钢琴盖弹出一段阴郁的分解和弦：“被剪麦时什么感觉？”
姜晚咬牙：“想烧了那破台子！”
“烧台子的火在歌里，”陈楚的琴声陡然暴烈，“用这个和弦铺底——”左手砸出压抑的低音集群，“人声进来时别修饰，把你喉咙的疤亮出来！”
电流嗡鸣声中，姜晚闭眼开嗓。没有技巧，只有被三年雪藏磨出的粗粗嘶吼，像生锈的刀刮过钢板。陈楚的钢琴声如困兽撞笼，与她的声线死死绞缠。当姜晚唱到“他们剪断我的麦\/却剪不裂骨缝里的光”时，陈楚突然切入一段古琴轮指！冰弦震颤的嘶鸣与人声伤痕共振，炸出令人战栗的破坏力！
“停！”录音师阿Ken摘下耳机，“古琴高频太刺，人声细节被吃了。”
陈楚却盯着姜晚额角的疤：“疤怎么来的？”
“周琛剪麦时，我被推倒撞到舞台桁架……”
“那就让疤替你唱。”陈楚从控制台抽出一条铝箔胶带，啪地贴在姜晚额角伤口，“下次登台，撕了它。”
三天后，《新声擂台》直播现场。周琛翘腿坐在导师席，对登台的姜晚嗤笑：“星耀退货的残次品也配……”
话音未落，姜晚猛地撕下额角胶带！结痂的伤口再度渗血，蜿蜒如泪痕滑过颧骨。台下哗然中，她抓起立麦杆重重砸向地面——
“砰！”
反馈啸叫撕裂空气。姜晚踩住倒地的麦克风，俯身贴近拾音孔，任由额血滴在金属网罩上。没有伴奏，她沙哑的清唱从物理变形的设备中扭曲迸发：
“他们赐我刀口当勋章——”
“我便将血浇进麦克风！”
导播惊慌切镜头，周琛的怒骂被收进麦克风：“关她麦！快！” 但姜晚已踹开音响线，抓起备用手持麦跃上钢琴。陈楚从控台阴影里走出，指尖在调音台急速推拉，将啸叫噪音频段压成工业金属般的轰鸣底噪！姜晚的歌声在失真中癫狂攀升：
“裁缝！你偷走的每个音符——”
“都在我喉骨里长出倒刺！”
周琛气急败坏冲上台抢麦，姜晚却将话筒塞进琴箱缝隙。“鹤鸣秋月”的琴弦被蛮力震动，嗡鸣出千年古器的悲怆长吟！陈楚同步切入提前录制的、周琛买通评委的电话录音，变调处理后的电音循环播放：“弄脏她…封杀她…”
直播信号被强制切断前，最后画面是姜晚将染血的麦架砸向周琛脚边，嘶吼响彻全场：
“听见了吗？这才叫《微光》！”
星耀残部反扑如疯狗。三小时后，#姜晚舞台事故#、#楚门艺人恶意伤人#热搜登顶，水军刷屏要求封杀。楚门官博刚发布的《微光》现场音频被火速下架，文化局约谈函送到陈楚办公室。
“星耀旧部联合七大音乐平台封杀《微光》。”徐明摔下文件，“周琛验伤报告是轻伤，够立案了！”
陈楚正擦拭“鹤鸣秋月”琴身的血渍，闻言抬头：“姜晚呢？”
“在楼顶！警察刚到楼下……”
陈楚撞开天台门时，姜晚正站在围墙边缘，强风卷起她染血的衬衫。楼下警笛闪烁，围观人群举着手机直播，弹幕刷满“跳啊”“作秀逼宫”。
“要跳早跳了，”陈楚走到她身后，“星耀雪藏你三年，周琛剽你歌时，怎么不跳？”
姜晚肩膀发抖：“《微光》没了…您何必为我…”
“为你？”陈楚冷笑，“星耀残部真正要封杀的是楚门刚拿到的‘非遗音乐数字化版权库’。你的歌，不过是引我入局的饵。”他掏出平板点开后台数据——被全网封杀的《微光》音频，正通过地下音乐论坛、高校社团群、城中村音像店蓝牙传输，二十四小时裂变出83万条盗版音源！实时弹幕飘过：
“血麦封神！已设闹钟循环！”
“周琛《焰色》副歌和姜晚三年前demo比对实锤！[链接]”
陈楚将平板塞进姜晚手里：“看清楚了，你的光没灭。” 屏幕上，文化局官网突然刷新公告：《关于传统音乐版权保护专项行动的通知》，配图是楚门提交的周琛剽窃产业链证据链！
与此同时，楚门官博发布姜晚在录音室重制《微光》的全程纪录片。视频中，陈楚指着她结痂的伤口：“这道疤，是舞台给你的勋章。” 他剪下姜晚一绺蓝发，系在“鹤鸣秋月”的琴轸上：
“现在，用你的疤和我的琴——”
“把天捅穿。”
纪录片结尾，姜晚在无修音录音室重唱《微光》。当唱到“骨缝里的光”时，陈楚的明代古琴骤然切入！琴弦摩擦蓝发的沙沙声、姜晚呼吸的颤抖、甚至额血滴落琴板的轻响，全部被高精度拾音器捕获。千年古琴的苍劲与新生代带血的呐喊碰撞，炸出超越金色大厅的原始生命力。
纪录片点击破亿当晚，金曲奖评委主席亲自致电陈楚：“十年了，终于又听见骨头唱歌的声音。”
次月颁奖礼，姜晚捧着“年度最佳新人”奖杯，将染血的胶带贴在奖杯底座。聚光灯下，她举起陈楚的明代古琴，琴轸蓝发如战旗飞扬：
“这奖杯，一半属于所有被资本掐灭的光——”
“另一半，敬撕破黑夜的刀！”
台侧阴影里，陈楚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柏林爱乐厅的演出邀请函，标题栏闪烁着新邮件主题：
“星耀残部注资周琛工作室，并购‘音乐裁缝’集团。”
他抬眼望向领奖台。姜晚正将奖杯递给台下坐轮椅的原创音乐人，闪光灯照亮一片泪光灼灼的眼睛。那些曾被资本碾碎的微光，此刻正汇聚成焚天的火海。
陈楚转身走入后台，指尖划过“鹤鸣秋月”琴身未干的血渍，在奖杯陈列架的阴影里按下手机发送键。楚门官博更新通告：
“微光计划二期启动：面向全网征集被雪藏作品，楚门全额资助版权确权。”
通告配图是撕碎的星耀解约书，锋利的纸缘在聚光灯下淬出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