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王奖杯的冷光映着脖颈上未愈的血痂,陈楚指尖划过《天赐的声音》邀约函上“音乐合伙人”五个烫金大字,像在抚摸一道新战场的界碑。
会议室投影屏正循环播放林修竹AI修音后的海外演唱会——完美如工业模具的声波曲线,恰是资本为乐坛铸造的标准化棺材。
“音不准,毋宁死。”陈楚将染血的肌效贴拍在合约签名处时,导演洪韬切断了投资方代表的视频信号——老搭档枯瘦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如同悬在虚假音墙时代的铡刀。
颁奖礼的香槟还没凉透,资本的反噬已淬着毒液袭来。陈楚工作室的投影屏上,#歌王黑幕##陈楚声带永久损伤#等词条在热搜榜上炸成一片血海。前公司豢养的乐评人倾巢而出:“《封疆》最高音靠声卡补频!”“业内早传他现场车祸合集!”更阴毒的是某平台突然上线“陈楚破音AI模拟器”,用户输入任意歌词即可生成他声带撕裂的音频。
“楚哥!星耀起诉版权!”李燃踹开大门,平板电脑砸在会议桌上裂开蛛网,“他们伪造十年前demo时间戳,要冻结《昨日少年》全球版权!”陈楚抚过墙角那架血迹斑斑的旧钢琴——琴键缝隙还卡着林修竹决赛夜崩飞的假牙。此刻琴盖被撬开,内部线路板被强酸蚀刻出八个字:假王当诛。
手机震动,秦老的加密信息只有一行:“《天赐》制作组被资本渗透,小心导师席。”几乎同时,洪韬导演的专线电话接入扩音器,背景音里夹杂着激烈的争吵:“...必须塞进首发学员名单!否则撤资!”电话戛然切断。
陈楚蘸着消毒药水抹开脖颈血痂,在邀约函签名处按下血指印。鲜红渗入“音乐合伙人”的烫金纹路,如同战旗插上城墙。窗外,城市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他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被雪藏的自己——如今这道血指印,就是要碾碎所有企图埋葬才华的棺材板。
《天赐的声音》策划会堪比鸿门宴。椭圆会议桌尽头,投资方代表赵总用激光笔圈住投影屏上的网红歌手苏瑄:“抖音粉丝三千万,话题保障。”画面切换到她最新单曲《气泡恋爱》的声纹分析图,修音后的波形平滑如镜面。
“音域断层超过八度,修音师倒是劳苦功高。”陈楚将U盘插入接口,屏幕上瞬间炸开原始干音——跑调破音夹杂着换气声,像辆随时散架的破车。满座哗然中,他指尖敲击桌沿放出另一段音频:苏瑄直播时忘关麦克风的清唱跑调集锦,弹幕疯狂刷过“百万调音师该加鸡腿”。
赵总脸色铁青:“市场要的是商品,不是匠人!”
“巧了。”陈楚拔出U盘,金属接口在桌面磕出脆响,“我这儿只收能开演唱会的歌手,不收录音室盆栽。”他起身时,椅腿在花岗岩地面刮出刺耳噪音,如同刀锋出鞘。
走廊尽头,洪韬将陈楚拽进消防通道:“徐昌隆控股了三家赞助商,苏瑄是他干女儿。”老人枯瘦的手指在安全门电子锁按下密码,“但总控室密钥在我这儿——你想掀桌,我陪你炸厨房。”
雨夜中的“楚门音乐”旧址灯火通明。赵乾用报废汽车零件焊成乐器架,周子深独臂调试着从垃圾场捡回的调音台,谭冰的轮椅碾过地面散落的乐谱——这里是被资本遗忘的废墟,此刻因四个残兵败将重获心跳。陈楚将《天赐的声音》赛制手册摔在铁砧上,封皮溅满油污:“新规则:盲选全程无修音直播。”
“你疯了?”李燃抓起手册,“现在直播连网红都要开三重声卡!”
“所以要撕开这层遮羞布。”陈楚拧开锈蚀的水龙头,浑浊水流冲过结痂的脖颈,“洪韬会在总控室切备用音源,一旦发现选手修音——”他猛地关阀,水流骤停的真空里,骨节捏得爆响,“直接切干声轨。”
秦老突然将檀木盒推过桌面。盒内红绸衬着一支骨笛,由他故友的腿骨打磨而成。“声带若崩,以此代喉。”老人指尖点向笛孔,“它的共振频率能干扰AI修音波。”
窗外炸雷劈亮废墟。陈楚将骨笛别进后腰,金属冰凉抵住肌肤——这是刺向虚假音墙的第一柄匕首。
首期录制现场。苏瑄登场时,全息投影在她周身绽放虚拟樱花,修音后的《气泡恋爱》甜腻如糖精。投票屏数值飙升间,陈楚突然按下面前的声纹分析键——评委席巨屏瞬间分裂成两半:左侧是直播修音后的完美波形,右侧是备用音源捕获的干声!破音与喘气声像秃鹫啄食腐肉,撕碎了精心包装的糖衣炮弹。
“关了!快关掉!”赵总在导播间暴吼。技术人员扑向控制台,却被洪韬枯瘦的手掌死死按住:“直播事故?正好让观众看看什么叫真实!”
苏瑄僵在台上,假睫毛颤动如垂死蝶翼。陈楚举起话筒,砂砾般的声音碾过死寂:“刚才副歌第三句,你降Key了半音。”他起身走向舞台,骨笛在掌心旋出冷光,“要证明我错了?关掉修音伴奏,清唱那段。”
女孩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陈楚却将骨笛横举唇边,凄厉音波刺穿真空——
蝉鸣漫过…旧操场…
第一声就劈了岔,粗粝的原始声波震得观众席集体捂耳。可当陈楚脖颈青筋暴起地冲击高音时,干裂的嗓音反而迸发出摧枯拉朽的生命力。投票屏上,苏瑄的数值断崖式下跌,而陈楚评委席的支持率化作怒龙冲破天际!
导播间突然警报大作。备用音源库遭黑客入侵,所有学员干声音频被替换成杂音!赵总的狞笑从对讲机传来:“陈老师,现在只剩修音版音源了哦?”
“巧了。”陈楚反手抽出骨笛,狠狠扎进主控台接口!笛孔震荡出的特殊频率引爆声卡过载,全场音响发出尖锐悲鸣。电流杂音中,他染血的清唱炸裂穹顶:
废墟里…长出不死的仰望!
骨笛与声带共振的声波如海啸席卷,修音软件的数据流瞬间紊乱。巨屏上所有声纹图谱疯狂扭曲,最终定格为最原始的声波形态——参差不齐,却蓬勃如野草。
录制中断的黑暗里,陈楚摸到一张塞进掌心的纸条。后台监控截图显示:苏瑄正哭着撕毁合约,而阴影处站着脸色惨白的赵总。纸条背面是洪韬的笔迹:“干得漂亮。”
安全通道。陈楚吐出嘴里的血沫,染红了“楚门”的金属门牌。秦老引着个穿外卖制服的青年走近:“这孩子叫阿哲,在烧烤店串肉串,你听听看。”少年紧张地清唱起《橄榄树》,未经雕琢的嗓音像裹着沙砾的珍珠。陈楚将骨笛抛给他:“明天来楚门报到——带上你的烧烤炭。”
手机亮起新热搜:#陈楚掀翻修音产业链##天赐的声音直播事故#。暴雨砸在消防楼梯上,陈楚仰头任水流冲刷血痂。下方广场,无数手机电筒汇成星河,穿透雨幕直抵云霄。
他对着深渊般的镜头举起骨笛,似要凿穿这虚假的黄金时代:
“盲选待启——”
“诸位,听我撕了这声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