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香槟泡沫尚未消散,陈楚工作室的舆情监测屏已亮起刺目红光。凌晨三点,#陈楚抄袭惯犯#的词条如毒蔓缠上热搜榜,二十余家营销号整齐划一放出所谓“证据”:将《老巷》编曲中电子脉冲段落与某北欧小众电音作品并置对比,九宫格配图里用红圈标出波形相似点,文案极尽煽动——“十年雪藏江郎才尽,点石成金原是点盗成金!”
“对方买了头部乐评人背书。”法务总监秦筝将平板推到陈楚面前。屏幕上是乐坛“毒耳”周晦的万字檄文,从频谱分析到和弦走向逐帧解剖,最后定格在诛心结论:“所谓创新,不过是高级裁缝的拼贴游戏。”
陈楚的目光掠过那些精心编织的技术陷阱,停在舆情监测图陡然飙升的曲线。风暴眼的中心,李冉的微博评论区正被潮水般的质疑淹没:“陈楚拿你当洗白工具人看不出来?”“沙哑嗓唱抄袭歌,绝配!”
“删帖还是发律师函?”秦筝指尖悬在紧急联系人列表上。
“把《惊鸿》的编曲笔记调出来。”陈楚忽然转身推开排练室门。李冉蜷在墙角地毯上,手机屏幕幽光映着她苍白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合成器电流的嗡鸣撕裂了排练室的死寂。陈楚将投影打在整面白墙上,密密麻麻的音轨如神经网络铺展。他拾起激光笔,红点刺入一段标注“破茧”的频谱:“这里,原计划用筝轮模拟羽翼震颤——”笔尖突然划向旁边狂暴的锯齿波,“现在换成故障电路音效。”
李冉茫然抬头。
“他们不是要听‘裁缝手艺’吗?”陈楚嘴角勾起冷冽弧度,“让他们听听布料撕裂的声音。”激光笔的红点炸开在声波监测图顶峰,那里赫然标记着120db的极限值,“《惊鸿》的‘惊’,从避雷针变成引雷针。”
三天后。《天赐的声音》竞演后台,空气绷紧如将断的弓弦。李冉对镜贴上最后一枚碎钻泪饰,镜中倒影却被推门而入的唐骏割裂。顶流偶像斜倚门框抛来一瓶喷雾:“开嗓药,韩老师托我带的。”瓶身标签被刻意撕去,只余可疑的英文成分表。
“不必。”陈楚挡在两人之间,金属打火机“咔嗒”弹开,幽蓝火苗舔舐着喷雾瓶口。液体遇火瞬间腾起刺鼻青烟。“乙基纤维素混合苯佐卡因——喷完能让你飙三个high c,代价是声带永久性麻痹。”他将变形的瓶子掷进垃圾桶,“告诉韩磊,脏手别伸进我战队。”
唐骏笑意僵在脸上,门外传来导播倒计时的嘶吼:“李冉准备!三十秒后开场!”
舞台彻底沉入黑暗。数万现场观众屏息凝神,只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滋啦——”
老式收音机调频的杂音响彻穹顶,一束青光刺破黑暗,照亮李冉素白的身影。她赤足踏在环形水幕中央,宽袖垂落如敛翅之鹤。古筝轮指声从虚空淌出,奏的却是《清平调》的变奏——每一个尾音都缀着电子雪花噪点,像被信号干扰的旧电台。
“云想衣裳花想容——”
清泠的戏腔刚起,四道激光束如铡刀劈落!
“轰!”
底鼓重击砸碎诗韵,故障音响的爆裂声化作节奏骨架。李冉甩袖旋身,素白衣袂间竟甩出全息投影的绯红绸带!绸带随她腾跃缠上穹顶,所过之处绽开像素构成的牡丹。琵琶轮指声被切碎重组,与808贝斯绞缠成惊心动魄的电子京韵。
“春风拂槛露华浓——”
副歌喷薄而出的刹那,环形水幕陡然倒流!亿万水珠凝滞半空,折射出李冉凌空踏浪的身影。她足尖每落一步,就有青铜编钟的虚影在脚下浮现,钟声却裹挟着工业金属的失真音效。当最高音撕裂长空时,所有水珠轰然炸裂成青鸾幻影,拖着数据流尾焰冲进观众席!
导师席的韩磊猛地后仰,撞翻评审桌名牌。华晨宇攥着耳机线的手指关节发白,李健的钢笔尖在评分表戳出深洞。陈楚抱臂靠在猩红椅背中,瞳孔里倒映着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视听核爆。
曲终。李冉跪伏在水幕残影中喘息,发间碎钻与汗水一起坠落。死寂持续了整整十秒,直到第一声啜泣从观众席炸开——穿汉服的女孩捂着嘴泪流满面,她身旁的赛博朋克青年疯狂捶打座椅扶手,穿西装的白领扯松领带嘶吼,声浪最终汇成淹没一切的洪流。
“编曲署名是我,”陈楚将话筒塞给虚脱的李冉,自己却踏上评审台边缘,“但真正的惊鸿——”他忽然抬手指向穹顶残存的数据流青鸾,“是十年前那个被公司宣判‘音色无商业价值’的女孩,亲手撕碎了所有标签!”
导播室突然爆出惊呼——实时收视曲线冲破7%的历史极值,平台服务器宕机前最后一帧画面,是李冉攥着话筒嘶喊出《惊鸿》未被披露的结尾句:“金笼锁不住——涅盘风!”
庆功宴被紧急叫停。陈楚在天台截住脸色铁青的韩磊,将U盘拍进他手心:“唐骏给李冉的毒嗓喷雾,采购记录和银行流水都在里面。”寒风卷走他最后的警告,“再碰我的人,下次送它去法庭的就是秦筝。”
回到工作室已是凌晨。舆情监测屏仍亮着,热搜前十竟有七条被《惊鸿》屠榜:#李冉青鸾破壁# #电音国风降维打击# #跪求惊鸿音源#。秦筝兴奋地点开置顶视频——千万粉丝的国乐大师柳青鸿自发演奏《惊鸿》古筝版,标题赫然是:“谁说传统只能守灵?陈楚给民乐开了天窗!”
法务部的内线电话却在此刻炸响。秦筝接听片刻后捂住话筒,唇色褪尽:“前公司向音着协提交了《老巷》版权仲裁,还煽动张明生老先生的儿子出面指控……”
陈楚的目光擦过她肩头,落在排练室紧闭的门缝下。一页乐谱被推出来,上面是李冉稚嫩的字迹:“老师,《破茧》副歌,我能试试唢呐加电流音吗?”
窗外,城市霓虹在雨幕中晕成混沌的光海。陈楚抽走那张浸染了野心与勇气的乐谱,指纹碾过谱纸上未干的墨迹。
“告诉他们——”他拨通《天赐》总导演电话,背景音是李冉用故障音响模拟的唢呐嘶鸣,“下期战队赛,我要启用‘地狱赛制’。”
雨点击打着落地窗,将工作室的灯光折射成无数晃动的光刃。那些被《惊鸿》震碎的规则残骸,此刻正化作新世界的棱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