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刚发出的“启动‘群星’计划”六个字在幽暗的休息室里亮得刺眼。窗外霓虹的流光淌过他的侧脸,映出眉宇间一丝冷冽的锋芒。经纪人林菲儿看着那行字,心头的巨石终于松动了一角,却又被更深的疑虑攥紧:“华鼎凌晨那纸声明摆明了要鱼死网破,现在撕破脸,帮唱嘉宾的行程恐怕……”
“他们拦不住。”陈楚的声音依旧嘶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静,“歌选好了,人也该定了。”他点开手机里一份加密歌单,标题赫然是——《群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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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哥,张震老师那边…还是没松口。”助理小吴放下电话,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经纪人咬死档期全满,连五分钟的通话时间都挤不出来。”工作室的会议桌上铺满了乐谱和艺人资料,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紧绷的焦虑。
林菲儿指尖重重敲在一份泛黄的报纸扫描件上——那是十年前娱乐版角落的一则小新闻:“摇滚老炮张震酒吧卖唱,疑因版权纠纷遭行业封杀”。照片上张震抱着破旧的吉他,背景是廉价酒吧昏暗的灯光,与如今歌坛查无此人的境况遥相呼应。“华鼎的手伸得太长了,”她声音发冷,“张震最后一张专辑的发行方就是华鼎旗下的厂牌,版权捏在他们手里。这是警告,也是报复。”
陈楚的目光却越过那些阻碍,落在资料里张震早年一首冷门摇滚《锈钉》的歌词页上,上面用红笔潦草地写着一段副歌旋律修改建议,落款是“小陈”。那是他被雪藏第二年,在一个地下音乐交流会上,顶着“陈姓匿名网友”身份给张震发去的邮件。
“订机票。”陈楚忽然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去榕城。”
“榕城?张震在邻省音乐节做暖场……”
“他今晚演完,会回榕城老宅。”陈楚拉开门,走廊的光刺入昏暗,“那里,有他真正的‘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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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老城区,巷子深处的红砖小楼被雨水洇成暗褐色。陈楚按响门铃时,细密的雨丝正顺着屋檐滴落。门开了条缝,张震花白的头发凌乱支棱着,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他看清来人,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浓重的疲惫和警惕覆盖:“陈楚?你……”
“震哥,”陈楚打断他,雨水顺着发梢滑落,声音嘶哑却清晰,“来听首歌。”他没等邀请,径直走进狭窄的客厅。屋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的几把旧吉他是最显眼的装饰,茶几上散落着烟蒂和空啤酒罐。
陈楚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音频文件。前奏是几个清冷的钢琴单音,如同雨滴敲打窗棂,随即,一个沙哑到极致、仿佛从废墟里挣扎而出的男声撕裂了寂静:
“沙漏裂了缝…时光的砂灼痛掌纹…”
张震正要递烟的手猛地顿在半空。他认得这声音,更认得这歌里那股向死而生的决绝。这是《歌手》直播夜那首逆天改命的《沙漏》!他看过片段,但此刻在狭小的空间里用音响外放,那砂砾般粗粝的质感、撕裂处近乎窒息的控诉,带着山呼海啸的力量直撞耳膜,震得茶几上的空罐嗡嗡作响。
“倒流吧!倒流吧——!”
副歌的嘶吼在房间里炸开,张震指间的香烟被捏得变形。他看着陈楚脖颈上未消的退热贴,听着那明显是声带重创后强行挤压出的破碎音色,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曲终了,余音在雨声里缠绕。
“这嗓子…还能唱?”张震的声音干涩。
“能唱,”陈楚直视着他,目光如淬火的刀,“但《群星之上》里,需要一把像你《锈钉》里那样的吉他,把天捅个窟窿。”他点开手机里另一段粗糙的小样,激烈的失真吉他前奏如同电流瞬间击穿空气,赫然是当年张震《锈钉》的标志性riff!但这旋律被巧妙地编织进一段更宏大、更辉煌的合唱框架里,成为支撑磅礴人声的钢铁脊梁。
张震瞳孔收缩。那段riff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枷锁——华鼎当年买下版权后,禁止他在任何公开场合再使用。小样里的吉他声狂野不羁,带着冲破一切禁锢的呐喊,与他心底压抑了十年的岩浆轰然共鸣!
“华鼎那边……”张震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版权官司,我的团队打到底。”陈楚的声音斩钉截铁,“歌要唱,债,我帮你要回来。”
窗外雨声渐沥,屋内却仿佛有惊雷滚过。张震看着眼前这个用破碎的嗓子唱出《沙漏》,又拿着他锈死的riff来“开锋”的年轻人,胸腔里沉寂多年的火种被猛地点燃。他抓起桌上半罐啤酒一饮而尽,铝罐被捏瘪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操!老子这把老骨头,陪你炸一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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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飞机划破云层,林菲儿的平板电脑上又亮起一个名字:林薇。唱作才女,曾为天后打造多首金曲,三年前因拒绝给华鼎力捧的流量歌手“代笔”署名,被联手打压,如今只能在小众平台接些零碎编曲活儿。
“薇薇姐的处境不太好,”林菲儿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抱着纸箱走出高档写字楼,背影萧索,“她独立工作室上周被房东强行清退,华鼎授意的。她经纪人暗示,只要她肯低头……”
“低头?”陈楚看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眼神沉静,“她的歌,从来就不是用来低头的。”他点开手机里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几段旋律清灵如泉、歌词却坚韧如藤蔓的demo,署名全是“林薇”。那是他雪藏头两年,化名在网络上与林薇交流创作时,她发来的未发表作品。其中一首《野藤》的副歌,此刻正完美地嵌入《群星之上》的过渡段落,如同风暴眼中一缕抚慰人心的柔光。
陈楚没有预约,直接找到了林薇临时栖身的老旧公寓。楼道里堆着杂物,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开门看到陈楚,林薇憔悴的脸上写满惊愕:“陈楚?你怎么……”
“薇姐,”陈楚递过去一个U盘,“听听这个。”他指了指自己依旧贴着舒缓贴的脖颈,“我的新歌,缺一段灵魂。只有你写的旋律,能接住这种破碎,再把它缝合成光。”
公寓里简陋的音响流淌出《群星之上》的雏形。当进行到《野藤》的旋律出现时,林薇猛地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那是她三年前被华鼎逼到绝境时写的歌,从未示人!歌声里陈楚沙哑的声线如同被风撕裂的帆,却倔强地航行在惊涛之上,而她那段曾被宣判“不够商业”的旋律,此刻竟成了托起这艘破船、指引方向的温柔洋流!
“他们…清空了我的工作室…说我的东西…一文不值……”林薇哽咽着。
“那就去更大的舞台,”陈楚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心上,“让所有人看看,被他们踩进泥里的东西,到底值几个‘一文’!”他拿出早已拟好的、条件优渥到近乎馈赠的演出合约,署名处一片空白,只等一个答案。
林薇看着合约,又看向陈楚脖颈上刺眼的退热贴,仿佛看到另一个在泥泞中挣扎却永不低头的自己。她擦干眼泪,抓起笔,在签名栏重重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几乎划破纸张:“唱!这首《群星之上》,我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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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阿Kay。地下说唱传奇,词锋犀利如刀,因多次在歌中diss华鼎操控选秀、压榨艺人,被联合各大平台软封杀,只能在零星的地下Livehouse维持声量。邀请他的信息石沉大海。
“他在城北‘破茧’酒吧有场午夜演出,场子很小。”小吴查到信息。深夜的“破茧”酒吧烟雾缭绕,逼仄的空间挤满了躁动的年轻人。阿Kay站在简陋的舞台中央,没有炫目灯光,只有一束顶光打在他身上。他语速极快,词句如同淬毒的子弹,精准扫射着娱乐圈的肮脏规则、资本的贪婪嘴脸,台下爆发出阵阵带着愤怒和共鸣的尖叫。
“…他们给你套上闪亮枷锁,叫你顶流!
歌词剧本都写好,只等你当提线木偶!
雪藏?封杀?老子字典里没‘怕’!
麦克风是枪,押韵是子弹,打穿这虚假!”
陈楚压低了帽檐,站在人群最后。当阿Kay唱到“雪藏”二字时,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角落,在陈楚身上停顿了半秒。一曲终了,人群沸腾。陈楚逆着退场的人流,径直走向后台简陋的休息区。
阿Kay正仰头灌着矿泉水,看到陈楚,并不意外,只有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哟,真顶流驾临我这破地方?不怕沾了‘地下’的晦气?”
陈楚没说话,直接递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正是《群星之上》的歌词文档。阿Kay随意瞥了一眼,目光猛地定住。歌词里有一段预留的空白,上面只有一行标注:“此处需一把斩碎黑暗的刀锋。Kay,敢不敢把你的子弹,射向更远的天空?”
阿Kay抬头,锐利的目光刺向陈楚:“你知道我唱的是什么?上了你那‘群星’的台子,我这‘地下’的标签可就再也撕不掉了,连带着你那首歌,都可能被拖下水。”
“水?”陈楚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门外残留的喧嚣,“这圈子早就是一片浑水。有人想按着头让我们在里面溺死,”他指了指歌词里那片空白,“我要的,是能把这潭死水炸穿的雷管!你的词,就是那根引信。‘地下’不是标签,是勋章。敢不敢,把它别在亿万人的眼前?”
后台狭窄的空间里,两个被主流视为“异类”的男人目光相撞,空气仿佛凝固。阿Kay看着陈楚眼中那簇未曾被十年风雪扑灭的火,又低头看了看歌词里那片等待他填满的、充满挑衅和力量的空白。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那笑容里没了讥诮,只剩下沸腾的战意:
“行!这浑水够大,炸起来才够响!老子陪你放这把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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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室巨大的落地镜映出四道身影。张震调试着效果器,粗粝的电吉他轰鸣如同猛兽苏醒;林薇指尖在合成器上跳跃,流淌出坚韧而空灵的旋律;阿Kay戴着监听耳机,口中快速默念着新填的词,节奏如机关枪般凌厉;中央的陈楚闭着眼,感受着不同音色在空气中的碰撞、交织。起初是生涩的,甚至带着试探性的摩擦——摇滚的狂放、电子的空灵、说唱的暴烈,与陈楚声线里那份饱经磨砺的厚重,如同四股来自不同方向的激流。
“停!”张震皱眉,拨片划过琴弦发出刺耳的噪音,“Kay那段词进来太硬,把薇子铺的底韵全冲散了!”
“是陈楚这段主歌的呼吸点不对,”林薇专注地盯着谱架,“情绪没接住张哥吉他的推背感。”
阿Kay摘下耳机:“我觉得是节奏框架的问题,我的Flow需要更炸裂的底鼓支撑,现在的太‘正’了。”
陈楚睁开眼,走到控制台前,回放刚才的段落。他沉默地听着,片刻后拿起笔,在总谱上快速勾勒:“张哥,第二小节吉他延音拉长半拍,给薇姐的铺底留出气口。薇姐,第三拍进一个升调的电子脉冲音,模拟心跳加速,接应Kay的进入。Kay,你的Verse提前半拍切进来,但重音落在第四拍,踩准军鼓的炸点。底鼓节奏不变,但音色调沉,压住阵脚。”
他沙哑的嗓音条分缕析,精准地切割着音乐的肌理,如同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三人按照调整重新尝试。当吉他延音如叹息般铺开,电子脉冲如心脏搏动般跃起,阿Kay的硬核说唱提前半拍如匕首般刺入,却精准地落在重拍上,与沉猛的底鼓融为一体!四股激流不再冲撞,而是轰然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巨浪,直冲穹顶!
张震眼中爆出精光:“有点意思了!”
林薇惊喜地看着合成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呼吸…接上了!”
阿Kay舔了舔嘴唇,战意更炽:“再来!这次加点料!”
排练渐入佳境,不同风格的音乐语言在陈楚的精准调度下,开始爆发出惊人的化学反应。休息间隙,林菲儿拿着平板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华鼎动手了。张哥明天飞星城的航班被无故取消,同一时段所有航班经济舱全满。薇姐刚谈好的录音棚临时毁约,理由是‘设备故障’。Kay更麻烦,他常驻的Livehouse收到匿名威胁,今晚的演出场地被卡了。”
空气瞬间凝固。张震一拳砸在谱架上:“操!阴魂不散!”
林薇脸色发白:“他们…这是要断我们所有的路…”
阿Kay冷笑,眼神却更狠:“怕他个鸟!老子骑共享单车也能去!”
陈楚沉默地听着,走到窗边。夕阳的余晖将城市的天际线染成血色。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声音平静无波:“李哥,是我。对,启动b方案。‘群星’专线可以启用了。另外,通知‘楚门’所有待命艺人,按计划,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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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网络世界却骤然被一道闪电劈开!
久未露面的情歌天后苏晴突然微博发文:“十年前欠你一首合唱,@陈楚,这次《群星之上》,我来还债!”配图是十年前选秀后台,青涩的陈楚和刚出道的苏晴并肩而笑的旧照。
摇滚旗帜郑钧转发:“震哥@张震 的吉他,二十年了还是这么带劲!算我一个!”后面跟着一个燃烧的吉他表情。
金牌制作人张亚东更直接:“薇@林薇 的旋律是金子,不该被埋没。Kay的词是刀,早该出鞘。@陈楚 的舞台,值得最好的编曲。正在改编《群星之上》交响版,无偿。”
紧接着,“楚门音乐”旗下签约艺人、曾受华鼎打压的实力派歌手、创作人,甚至几位德高望重的乐坛前辈,如同约定好一般,纷纷在社交平台发布排练片段——全是《群星之上》的旋律!不同风格、不同地域、不同代际的歌手们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这首歌的片段,配文清一色:“群星之上,自有光芒!”
群星之上 全民应援# 的话题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引爆热搜!无数乐迷自发加入这场音乐盛宴,用手机、用吉他、甚至用锅碗瓢盆敲打着节奏,上传自己的“合唱”片段。华鼎的封杀,在这片由无数微光汇聚成的星辰大海面前,成了一个苍白的笑话!
排练室内,平板电脑上滚动着这壮观的网络奇景。张震看着自己航班被取消的页面被#万人请愿为张震开通群星专线#的话题刷下去,林薇收到顶级录音棚主动发来的邀请函,阿Kay的演出预告下挤满了声援的粉丝留言……
“这就是…你要的‘群星’?”林薇喃喃道,眼眶发热。
陈楚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如同倒映在天幕的星河。他拿起话筒,沙哑的嗓音透过音响传遍排练室:
“准备好了吗?”他的目光扫过张震、林薇、阿Kay,如同将军检阅他无畏的战士,“这一次,我们唱给所有人听。”
吉他咆哮如龙吟,电子音阶铺就银河,说唱词句化作划破长空的利箭,而陈楚那带着伤痕的、厚重如大地的声音,稳稳托起这一切,直冲霄汉!四道迥异的声音在《群星之上》的旋律中彻底交融,爆发出足以撕裂一切阴霾的璀璨光芒。窗外的城市灯火,仿佛都在这歌声中震颤、共鸣。
群星已至,只待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