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烬》的火焰余温还在演播厅穹顶下嗡鸣,后台VIp休息室已一片狼藉。香槟塔的金色液体顺着裂纹屏幕往下淌,浸透了林曜价值五位数的限量球鞋。他盯着屏幕上猩红的“断层第一:陈楚组”,喉间挤出嘶吼:“瘸子没断腿,结巴没哑嗓,连老棺材瓤子都他妈能蹦跶——这群破烂凭什么?!”
经纪人王海捏着嗡嗡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是前公司刘副总发来的消息:「热搜压不住,舆论反噬了。林曜下一场必须赢,否则赞助商撤资。」他压低声音:“电子迷幻主题是绝杀,他们玩不转!已经联系‘反陈联盟’,最好的电子音效师和编曲全锁死了,一根线都不会流到陈楚手里!”
走廊另一端,庆功的喧闹被厚重门板滤成模糊背景音。陈楚背靠冰冷的消防栓箱体,指尖烟头的红光在昏暗里明明灭灭。小宇捧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是屠榜热搜:#浮生烬封神舞台#、#阿K膝盖渗血坚持舞台#、#陈楚遗珠联盟#。“楚哥,咱们…真成顶流了?”少年声音发颤,像踩在云上。
“顶流?”陈楚吐出一口烟,白雾模糊了镜子里他肩胛骨下方那道狰狞的旧疤,“是靶心。”他碾灭烟头,金属箱体发出刺耳刮擦声。庆功宴的香槟甜腻混着后台消毒水味飘来,像极了娱乐圈浮华表皮下的腐质层。
次日下午,排练室。
合成器和电子打击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如同手术台上的器械。阿K烦躁地拍打一台采样器,膝盖绷带下渗出新鲜血迹,动作间带着滞涩的机械感:“这玩意儿比虎头钳还难啃!鼓点调出来像放屁!”
老炮的贝斯接上效果器,拧出一个尖锐失真的滑音,自己先皱紧眉头:“娘的,老子这双手是抡铁锤的,不是绣花的!”
小宇怯生生按下一个和弦,飘忽的电子音效在密闭空间里撞出回音,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楚哥…要不加点民乐垫底?不然太空了…”
陈楚站在控制台前,指尖划过触摸屏,调出一段冰冷机械的loop。他抬眼,目光扫过三人脸上的焦躁:“觉得被扔进外星战场了?”他走到阿K面前,蹲下身,熟练地拆开染血的绷带,药油辛辣味弥漫开来,“十年前我被雪藏,第一晚抱着吉他,感觉每根弦都长着倒刺。”
他蘸着药油,力道精准地按进阿K膝盖僵硬的肌腱:“那时候我就想,要么让刺扎穿手心,要么…把倒刺磨成刀。”药油灼热的痛感让阿K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电子音效不是枷锁,”陈楚缠上新绷带,声音沉冷,“是淬火的冰水。阿K,你的机械舞关节锁定,配上骤停的电子脉冲,就是子弹上膛的‘咔哒’声!”他猛地起身,手指在控制屏上飞速滑动,一段模拟金属撞击的碎裂音效炸响!
接着转向老炮:“你贝斯的毛刺感,加反馈延迟,就是烧红的铁丝抽在空气里的嘶鸣!”老炮眼神一凛,手指无意识拨过琴弦。
最后是小宇:“你的空灵嗓音,叠上混响和粒子延迟——”陈楚手指翻飞,小宇刚才按下的和弦被切碎、拉伸、悬浮,化作一片星光般的碎钻音效,“就是灰烬里飘起来的星尘!”
他按下播放键。冰冷机械的鼓点、尖锐的贝斯反馈、悬浮的电子人声碎片,暴力拼接,毫无章法,却奇异地裹挟着一股困兽般的生命力。阿K撑着膝盖站起,随着一个机械wave,膝盖的滞涩竟与电子脉冲的卡顿完美契合!老炮粗糙的贝斯线条撞入音墙,如同锈铁刮擦钢板。小宇闭眼哼唱,破碎的电子音效托着他的声音升腾,像濒死之鸟最后的振翅。
排练室化身声音的斗兽场。四人如同在电子迷宫的刀尖上赤足狂奔,每一次失误都带出血痕,却又在血痕中踩出新的路径。汗水砸在合成器面板上,溅起细小的电花。
舆论战场,暗箭已至。
翌日清晨,#陈楚江郎才尽#空降热搜第三。某知名乐评人发文:“《浮生烬》后再无惊喜!陈楚组被曝强占顶级排练室,却产出电子垃圾!内部人员透露,其队员阿K旧伤恶化恐退赛,队伍面临解体!”配图是阿K被搀扶的模糊侧影,膝盖绷带刺目。评论区水军汹涌:“心疼曜神被抢资源!”“过气咖抱团吸血!”
小宇刷着手机,脸色煞白:“楚哥,他们胡说…”
“实话。”陈楚平静地削着苹果,果皮连成长长一条,“阿K的伤是真的,电子迷宫我们走得磕磕绊绊也是真的。”他将苹果递给小宇,“把伤口亮出来,看他们往哪儿捅。”
三小时后,陈楚工作室官博发布视频。没有公关文,只有一段原声直出排练实录:阿K膝盖渗血却完成高难度单肘旋转,落地时踉跄被陈楚一把架住;老炮布满血泡的手指在琴弦上刮擦;小宇唱到破音,弯腰干呕…背景音是混乱刺耳的电子实验音效。视频结尾,陈楚沙哑的嗓音画外音般切入:“骨头没碎,就能把荆棘踩成红毯。周五晚,《孤岛》见。”
真实的力量如同海啸。热搜瞬间逆转:#真正的舞台从无捷径#、#血汗淬炼孤岛# 引爆全网。前队友、曾被陈楚在《巅峰对决》提点过的选手纷纷转发:“楚哥在,舞台永不塌房!”
周五竞演夜。
林曜组以豪华阵容祭出迷幻电子《银河漫游》,激光隧道、全息投影、整齐划一的未来感舞步,将现场装点成炫目梦境。尖叫几乎掀翻屋顶。导播镜头切向备战通道,陈楚组四人隐在阴影里,像被遗忘在银河边缘的废弃卫星。
“怕吗?”陈楚问,目光扫过阿K紧绷的膝盖,小宇攥紧的拳头,老炮沉默抽烟的侧脸。
“怕个鸟!”阿K咧嘴,露出带血的牙,“干翻银河!”
灯光骤灭。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比任何声浪更具压迫。一秒,两秒…观众席的骚动如同潮水漫涨。
“滴答。”
一声清晰的水滴落音,从环形音响四面八方渗透而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缓慢,冰冷,带着洞穴般的回响。一束惨白顶光如同探照灯,猛然打下!
陈楚孤身立于光柱中央。他赤脚,浑身只裹着一条沾满污渍的麻布,像搁浅的遇难者。脚下舞台化作幽蓝“水面”,光影荡漾。他缓缓抬头,干裂的嘴唇翕动,喉间挤出砂砾般的呢喃:
“钢筋…吞没…最后…一寸…岛……”
声音未落,狂暴的电子脉冲如同巨浪轰然砸下!不是流畅的旋律,而是金属撕裂、电路短路般的刺耳噪音!陈楚在声浪中踉跄,如同被无形巨手拍击!阿K、老炮、小宇从黑暗三个角落冲出,身上缠绕着发光的数据线,如同被科技囚禁的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卡顿,却带着绝望的冲击力,扑向中央的陈楚!
四人身体撞击、纠缠、撕扯!阿K的机械舞关节在脉冲中精准卡顿,每一次定格都如同被电流贯穿;老炮的贝斯反馈啸叫,像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扭动;小宇的吟唱被实时切碎,化作漫天电子碎雪!他们时而将陈楚拖入“数据深渊”,时而又被他蛮力挣脱。舞台没有炫目特效,只有四具血肉之躯在冰冷电子音效的惊涛骇浪中殊死搏斗,每一次挣扎都带起虚拟水花的飞溅。
高潮处,所有音效骤停!死寂中,陈楚嘶吼劈开黑暗:
“拆骨为桅!破浪——”
“焚我残躯!点亮这…孤…岛…星…火!”
嘶吼引爆终极音浪!失真吉他、狂暴鼓点、尖锐电子脉冲与三人嘶吼彻底炸裂!陈楚猛地撕开缠绕身体的发光数据线,碎片如星火迸溅!阿K单膝砸地,以伤腿为轴心疯狂旋转;老炮抡起贝斯砸向虚空;小宇仰天尖啸,声浪穿透电子迷障!四人背靠背挺立,浑身蒸腾热气,在如同废墟的舞台上,如同四座伤痕累累却熊熊燃烧的灯塔!
声浪平息。汗珠顺着陈楚的眉骨滴落“水面”,漾开一圈微弱的光晕。台下死寂数秒,随即爆发的尖叫与掌声混合着无数压抑的啜泣,如同海啸席卷。导师席全体起立,宋薇眼眶通红,用力拍下投票键。
总控台后方,杨思锐盯着监视器里那片由血肉搏杀出的“孤岛”,对着耳麦斩钉截铁:“收视峰值破纪录!所有合作方资源,全力倾斜陈楚组!”
次周榜单揭晓。
《孤岛》空降各大音乐平台top1,屠榜前五中独占三席。陈楚个人超话爆涨百万粉丝,“楚门音乐”未成立已获千万预约。资本酒会的邀约雪片般飞来,署名“刘副总”的信息再次闪烁:「陈楚,谈谈?条件随你开。」
陈楚划开手机,拍下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照片里,玻璃映出他沉静的侧脸和身后排练室——阿K龇牙咧嘴对着膝盖喷药,老炮帮小宇矫正发声位置。他将照片发上沉寂已久的私人账号,配文只有四个字:
「此岛,不孤。」
夜色吞没了手机屏幕的微光,也吞没了远处林曜团队砸碎酒杯的脆响。陈楚肩胛骨上那道旧疤在黑暗中隐隐搏动,如同永不熄灭的余烬。下一场风暴已在电子迷宫的尽头显形,而这一次,他身后站着的不再是散落的遗珠,而是能焚尽汪洋的——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