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地区,流传着一个古老的恐怖传说——\"鬼舔头\"。
老人们说,如果谁家小孩的头发无缘无故掉了几片,露出铜钱大小的光滑头皮,那就是被鬼舔了。那鬼多半是生前无儿无女的孤魂,眼馋别人家的孩子,夜里偷偷来舔孩子的头发。一次两次不打紧,但若是放任不管,那鬼会越舔越上瘾,直到把孩子整个脑袋舔得精光。到了那时,孩子的魂儿也就被舔没了,只剩下一具空壳,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王玉梅从小听着这个传说长大,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
那是个闷热的夏夜,王玉梅给六岁的儿子二蛋洗澡时,突然发现孩子后脑勺上秃了三块,每块都有铜钱大小,头皮光滑得像是从未长过头发。她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二蛋,这儿疼不疼?\"她轻轻摸着那几块秃斑。
\"不疼。\"二蛋玩着澡盆里的塑料鸭子,头也不回地回答。
王玉梅翻来覆去检查那几处秃斑,皮肤完好无损,没有红肿,没有皮屑,就像头发凭空消失了一样。她想起小时候听奶奶说过的话,后背一阵发凉。
第二天一早,王玉梅就带着二蛋去了镇上的卫生院。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仔细检查后,也是一脸困惑。
\"从症状看像是斑秃,但斑秃一般会有皮屑,边缘也不这么整齐...\"医生推了推眼镜,\"孩子最近有没有受过惊吓?或者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王玉梅摇头。二蛋是个皮实的孩子,整天在村里疯跑,从没见他怕过什么。至于吃的,农村孩子哪有那么多讲究,大人吃什么孩子就吃什么。
医生开了些维生素和涂抹的药膏,说先观察几天。王玉梅心里明白,医生这是没辙了。
回村的路上,二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时蹲下来捉路边的蚂蚱。王玉梅望着儿子圆滚滚的后脑勺上那几块刺眼的秃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二蛋,你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比如...老坟地?\"王玉梅试探着问。
二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李大伯说小孩不能去那儿,会撞见鬼的!\"
王玉梅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儿子的头。她没告诉二蛋,就在上个月,村东头老刘家的小孙子也是突然秃了一块头发,老刘媳妇不信邪,硬是不让请神婆,结果不到半个月,那孩子就发高烧死了。出殡那天,王玉梅看见那孩子的头发几乎掉光了,头皮上还留着几道青紫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
回到家,王玉梅翻箱倒柜找出一块红布,剪成三角形,用黑线缝了个简单的护身符,挂在二蛋的床头。这是她奶奶教的办法,说能辟邪。
那天晚上,王玉梅睡得极不安稳。半夜里,她突然惊醒,感觉屋里有什么不对劲。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二蛋的小床就在她床边不到两米的地方,此刻传来细微的\"吧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食。
王玉梅浑身僵硬,缓缓转过头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见一个佝偻的黑影趴在二蛋身上,头一上一下地动着。那黑影没有清晰的轮廓,像是一团模糊的雾气,却分明能看出是个人的形状。二蛋似乎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谁...谁在那儿?\"王玉梅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黑影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王玉梅看不清它的脸,却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刺得她骨髓发寒。
她猛地坐起身,伸手去拉床头的灯绳。电灯\"啪\"地亮起,刺眼的光线充满房间。黑影不见了,二蛋好好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王玉梅冲到儿子床边,颤抖的手抚上他的头。后脑勺上,那几块秃斑似乎比白天更大了,边缘处还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二蛋!二蛋!\"她轻轻摇晃儿子。
二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娘...咋了?\"
\"你...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困...\"二蛋嘟囔着,又闭上了眼睛。
王玉梅坐在儿子床边,一夜无眠。天亮时,她发现二蛋的枕头上散落着几十根头发,都是从头皮边缘新掉下来的。
\"必须请神婆了。\"王玉梅对自己说。
村里的神婆姓李,住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据说已经八十多岁了,却眼不花耳不聋,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王玉梅平时不太信这些,但现在她愿意相信任何能救儿子的方法。
李婆婆听完王玉梅的描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是鬼舔头没错。\"她嘶哑地说,\"那鬼盯上你家二蛋了。\"
王玉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李婆婆,求您救救二蛋!\"
李婆婆从炕上慢悠悠地爬下来,从墙角的木箱里取出一个布包,\"今晚我去你家看看。准备三碗清水,一碗生米,再杀只公鸡,要红冠子的。\"
当天傍晚,李婆婆拄着拐杖来到王玉梅家。她先是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在二蛋的床边蹲下,用枯瘦的手指摸了摸孩子的秃斑,又闻了闻。
\"嗯,\"她点点头,\"是女鬼,死了至少有五十年了。\"
王玉梅倒吸一口冷气,\"她...她为什么要缠着二蛋?\"
\"孤魂野鬼,无儿无女的,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就眼馋。\"李婆婆从布包里取出几张黄纸符,\"你家二蛋是不是在坟地附近玩过?\"
王玉梅想起昨天二蛋的否认,但现在她不确定了,\"我...我不知道,他整天到处跑...\"
李婆婆没再多问,开始布置法事。她在二蛋床前摆了三碗清水,一碗生米,点燃三炷香,又用鸡血在黄纸上画了些王玉梅看不懂的符号。
\"把门窗都关上,别让风吹进来。\"李婆婆吩咐道。
王玉梅赶紧照做。房间里顿时闷热起来,只有香烛的光亮微微跳动。
李婆婆开始念咒,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王玉梅抱着熟睡的二蛋坐在床上,感觉屋里的空气越来越沉重,呼吸都变得困难。
突然,放在地上的三碗清水同时泛起涟漪,明明没有人碰它们。李婆婆的咒语声更大了,她抓起一把生米,撒向房间的四个角落。
\"啪嗒、啪嗒...\"米粒落地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王玉梅惊恐地发现,落在墙角的一些米粒竟然变成了黑色,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她来了。\"李婆婆突然说,眼睛盯着房间的西北角。
王玉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但房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她呼出的气在面前形成了白雾。
李婆婆抓起一张画满符咒的黄纸,在蜡烛上点燃,然后快速在空中划了几个圈。燃烧的黄纸发出\"噼啪\"的响声,火光中,王玉梅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在西北角晃动。
\"啊!\"她惊叫一声,抱紧了二蛋。
李婆婆不为所动,继续念咒,又点燃一张符纸。这次,那人形更清晰了——是个穿着旧式蓝布衫的老妇人,头发花白,脸像树皮一样皱巴巴的。她的眼睛特别大,几乎占了半张脸,正直勾勾地盯着二蛋。
\"阴阳有别,速速离去!\"李婆婆厉声喝道,抓起一把鸡血米撒向鬼影。
鬼影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向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消失。王玉梅看见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朝二蛋的方向抓来。
\"不!\"王玉梅本能地用身体挡住儿子。
李婆婆迅速从布包里取出一把铜钱剑,在空中挥舞,\"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恶鬼退散!\"
铜钱剑发出\"嗡嗡\"的震动声,鬼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痛苦地扭曲起来。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但那双可怕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二蛋。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温度也渐渐回升。王玉梅浑身发抖,怀里的二蛋却睡得香甜,似乎对刚才的一切毫无察觉。
李婆婆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送走了。\"
\"真的...真的走了吗?\"王玉梅不放心地问。
李婆婆点点头,从布包里取出一个小红布包,挂在二蛋的脖子上,\"这里面有朱砂和符咒,能保他平安。一个月内别让他去坟地附近,也别让他天黑后在外面玩。\"
王玉梅千恩万谢,塞给李婆婆一个红包。李婆婆推辞了几下,最后还是收下了。
\"记住,\"临走前,李婆婆严肃地说,\"如果一个月内二蛋的头发开始长出来,就说明那鬼真的走了。如果没长...你得再来找我。\"
接下来的日子,王玉梅寸步不离地守着二蛋。她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儿子的头发,看有没有新长出来的迹象。
第一个星期,秃斑没有任何变化。第二个星期,王玉梅发现秃斑的边缘似乎不那么光滑了,有些细小的绒毛。到了第三个星期,那些绒毛变黑了,明显是头发在重新生长。
一个月后的清晨,王玉梅惊喜地发现,二蛋后脑勺上的秃斑已经完全被新长出的短发覆盖了,虽然比其他地方的头发短一些,但已经看不出异常了。
\"娘,我头发长出来啦!\"二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开心地说。
王玉梅抱着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那天晚上,她终于睡了个安稳觉,再也没有听见诡异的\"吧嗒\"声。
后来,王玉梅在整理丈夫留下的旧物时,偶然发现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面容慈祥,但那双眼睛却让王玉梅浑身发冷——正是那晚她看到的鬼影。
照片背面写着\"母亲,摄于1952年\"。
王玉梅的丈夫从未见过自己的祖母,因为在他出生前,老人就已经去世了。据说,她一生无儿无女,直到四十多岁才收养了一个孤儿,那就是王玉梅丈夫的父亲。
王玉梅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把它放回了原处。有些事情,或许永远不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