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找了块结实的油布,小心翼翼地把尸体裹了三层——一来是怕尸体腐烂的碎屑掉在车厢里,二来也是觉得,就算是死后,也该让这女人保留点体面。他咬着牙把尸体抬上车厢,尽量避开那些腐烂的部位,手指碰到油布时,还能感觉到底下传来的冰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女人飘在旁边,全程没说话,只是用空洞的眼白盯着他的动作,直到尸体安稳放好,她才轻声说:“走吧,我跟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王老三“嗯”了一声,翻身上了车辕,握紧缰绳轻轻一甩:“老伙计,走了,去张家庄。”老马似乎也松了口气,打了个响鼻,慢慢迈开蹄子。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这次却没之前那么慌乱,路上很安静,连风都停了,之前一直跟着的腐臭味也淡了许多,只有月光洒在地上,铺了层淡淡的银霜。
可王老三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像是有块石头压着,慌得厉害。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女人特意叮嘱过“别回头”,越是强调,他就越忍不住想回头看看,总觉得身后藏着什么东西。他攥紧怀里的护身符,手指都捏得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脑子里反复默念:“不回头,不回头,回头就完了。”
马车走了约莫一里地,就在他快要压下回头的念头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点熟悉的哭腔:“王老三!等等我!”
王老三的身子猛地一僵——这声音,像极了他媳妇的声音!他媳妇昨天送他出门时,就是用这个声调叮嘱他“路上小心”,连尾音的颤音都一模一样。他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想回头——媳妇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镇上的家里吗?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追出来找他了?
“别回头。”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轻飘飘的,带着点警告,“是邪祟变的,骗你回头的。”
王老三的手紧紧攥住缰绳,指节泛白。他知道女人说得对,这荒郊野岭的,媳妇不可能半夜跑出来,可那声音太像了,像得让他心疼——声音里的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听得他鼻子发酸。他咬着牙,硬是没回头,只是对着身后喊:“你不是我媳妇!别装了!我不回头!”
可那声音没停,反而越来越近,像是有人在跟着马车跑,哭腔也更重了:“王老三!你咋不回头?我真是你媳妇啊!家里遭贼了,我害怕,就追出来找你,你快等等我!”
王老三的心跳得飞快,脑子里乱糟糟的。家里遭贼?媳妇一个人在家,要是真遇到危险怎么办?他想起媳妇平时胆子小,连打雷都怕,要是真遭了贼,指不定吓成什么样。他越想越急,之前的叮嘱早就抛到了脑后,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得回头看看,要是真的是媳妇,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后面。”
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回过头——可身后哪里有他媳妇的影子?只有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飘在马车后面,离他只有两步远!那恶鬼的脸是青黑色的,布满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顺着伤口往下滴,眼睛是两个血红的窟窿,正冒着红光,张开的大嘴里满是尖牙,还挂着点暗红色的肉屑,一看就刚吃过东西!
“你敢回头!”恶鬼的声音尖利刺耳,像是破锣被砸烂的声响,震得王老三耳朵生疼,“敢回头,就别怪我吃了你!”
王老三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我的娘啊”,转身就想往马车上爬,可已经晚了——恶鬼猛地往前一扑,枯瘦的爪子带着股腥风,直朝着他的脸抓过来!那爪子又尖又黑,指甲上还沾着腐烂的肉泥,眼看就要碰到他的眼睛,王老三吓得闭上眼睛,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死定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的影子突然飘了过来,挡在了王老三面前——是那个红衣女人!她张开双臂,虽然脸还是惨白空洞,可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别伤他!他是帮我的人,你不能动他!”
恶鬼的爪子停在半空中,离女人的脸只有一寸远。它恶狠狠地瞪着女人,青黑色的脸上满是怒气:“你敢拦我?这是我的地盘,我想吃谁就吃谁,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是好人,帮我找尸体,送我回家,”女人的声音虽然细,却没半分退缩,“你要是非要伤他,我就跟你拼了!我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伤他一根头发!”她说着,身上的红衣忽然飘了起来,原本空洞的眼白里,竟隐隐透出点红光,像是在积蓄力量。
恶鬼愣了一下,盯着女人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躲在女人身后、吓得浑身发抖的王老三,最后冷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这次看在她的面子上,饶了你!”它又恶狠狠地瞪了王老三一眼,“下次再让我遇到你,看我不把你拆骨扒皮!”
话音刚落,恶鬼的身影就像烟一样散了,连带着那股刺鼻的腥气也消失了。王老三瘫在车辕上,浑身是汗,连站都站不起来,心脏还在“咚咚”狂跳,刚才恶鬼扑过来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复闪现,吓得他牙齿不停地打颤。
“没事了,他走了。”女人飘到他身边,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以后别再回头了,刚才要是我慢一步,你就危险了。”
王老三喘着粗气,点了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这才明白,女人的叮嘱不是吓唬他,这路上的邪祟,比他想象的还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