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风裹着泥土的腥气,刮在王萌萌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姐姐那句“把她藏起来,就像十年前那样”还在耳边打转,她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跑,脚下的石子硌得脚心生疼,树枝刮破了胳膊,也顾不上擦。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见小区门口熟悉的路灯,才敢放慢脚步。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带着血腥味,她扶着路边的树,弯腰喘了半天才缓过来。回头望向后山的方向,黑漆漆的树林像张巨大的嘴,仿佛随时会把她吞进去。
她不敢耽误,跌跌撞撞地冲进小区,跑回家。门没锁,她推开门就往妈妈的房间冲,“妈!妈你快醒醒!”她拍着妈妈的房门,声音因为害怕和奔跑变得嘶哑。
妈妈穿着睡衣打开门,看见她浑身是泥、头发凌乱的样子,吓了一跳:“萌萌?你怎么了?跟你姐挖野菜怎么弄成这样?”
“姐?姐姐是凶手!”王萌萌抓住妈妈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妈妈的肉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她杀了小美!她把小美埋在后山的土坑里,她还说要把我也藏起来,像十年前那样!”
妈妈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哄受了惊的小孩:“萌萌,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肯定是最近搬家太累,又没睡好,才胡思乱想的。乐乐那么疼你,从小什么都让着你,怎么会是凶手呢?”
“不是噩梦!是真的!”王萌萌用力摇头,想把妈妈的手推开,“她带我去后山的土坑,坑是新挖的,她还说小美在下面,十年了都没烂透!她亲口承认的!”她指着门口,想让妈妈看姐姐有没有跟回来,可门口空荡荡的,只有走廊的夜灯亮着微弱的光——姐姐根本没跟回来,不知道还在后山,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妈妈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房间里带,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好了好了,别喊了,邻居该听见了。肯定是你看错了,后山哪有什么土坑?乐乐怎么会带你去那种地方?”她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拧开瓶盖,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递到王萌萌面前,“你看你,眼睛红得像兔子,肯定是没休息好。吃了这药,睡一觉就好了,醒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王萌萌盯着那两粒药丸,心脏猛地一沉。药丸是椭圆形的,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凑近闻,能闻到一股奇怪的腥气——和那天她咬过的草莓味道一模一样,甜腻中裹着股让人恶心的铁锈味。
她突然明白了。
妈妈不是不知道,妈妈是在帮姐姐隐瞒。从姐姐没有疤痕的手指,到消失的聊天记录,再到现在这带着诡异味道的药丸,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妈妈早就知道姐姐杀了小美,甚至可能……十年前,妈妈就参与了这件事。
“我不吃!”王萌萌猛地后退一步,把妈妈的手推开,药丸掉在地上,滚进了床底,“这药有问题!你跟姐姐一起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妈妈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温柔,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焦虑,还有一丝王萌萌看不懂的恐惧:“萌萌,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这就是普通的助眠药,能有什么问题?你不吃药,晚上又睡不着,明天怎么有精神?”
“我不管!我不吃!”王萌萌攥紧拳头,眼泪还在掉,“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小美那么好,姐姐为什么要杀她?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妈妈没再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瓶,重新拧好盖子,放回抽屉。她转过身,看着王萌萌,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萌萌,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听妈的话,回房间睡一觉,明天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王萌萌看着妈妈冰冷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怎么说,妈妈都不会相信她,甚至会帮着姐姐掩盖真相。她咬了咬下唇,转身跑出了妈妈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反锁上门,靠在门板上,浑身都在发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爸爸的聊天记录不见了,妈妈不相信她,姐姐随时可能回来,她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笼子里,只能看着危险一点点靠近,却无能为力。
夜里,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她不敢睡,怕一睡着,就会像妈妈说的那样,“什么事都没有了”——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一定不是好事。
大概凌晨两点多,她听见客厅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轻轻下床,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是妈妈和姐姐的声音。
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压抑的焦虑:“乐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萌萌已经起疑心了,她今天说你杀了小美,还说你要把她藏起来……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说出去?”姐姐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像结了冰的湖面,“她能跟谁说?爸爸的消息发不出去,警察不会相信一个‘精神不好’的小孩说的话。妈,你别担心。”
“可她不吃药,”妈妈的声音更哽咽了,“她好像知道药有问题,我刚才给她,她直接扔了……”
“没关系,”姐姐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不吃药,她也快了。你没发现吗?她的头发开始变颜色了,眼睛也越来越像小美。等她彻底变成小美,就不会再说这些话了。”
“变成小美?”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可……可万一她变不成呢?或者……她在变成之前,把事情告诉别人怎么办?”
姐姐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那就不用等她变成小美了。把她藏起来,就像十年前藏小美那样。后山的土坑已经挖好了,正好能再埋一个人。”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妈妈压抑的哭声,还有姐姐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王萌萌靠在门板上,浑身冰凉,像掉进了冰窖。她终于明白姐姐说的“变成小美”是什么意思,也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给她吃那带着腥气的药丸——她们不是要杀她,是要把她变成另一个“小美”,变成一个没有自我、只会被她们操控的傀儡。如果她反抗,她们就会像十年前对待小美那样,把她埋进后山的土坑里。
她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眼泪无声地掉在地板上。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真的会变成第二个小美。她必须逃出去,必须找到证据,揭穿姐姐和妈妈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