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红家回来的当晚,天空又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酒店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敲打着窗户,搅得人心神不宁。李明坐在桌前,翻看着林红的日记,里面的字迹从工整慢慢变得潦草,最后几页甚至能看到泪痕晕开的墨迹,字里行间都透着林红的恐惧和无助。
郭玲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的雨幕。自从知道林红的死可能是谋杀,她心里的恐惧少了些,多了几分对林红的同情。可一想到那只还锁在地下室的假肢,还有林红的腿骨,她就觉得浑身发冷——林红的怨念,恐怕不会轻易消散。
“明天我去交警大队,把日记交给他们,看看能不能重新调查。”李明合上日记,走到床边,握住郭玲冰凉的手,“等查清真相,林红的怨念散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
郭玲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残肢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痒意,像是在召唤那只假肢,又像是林红在向她传递某种信号。
深夜十一点,酒店房间的灯突然全灭了,空调也停止了运转,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窗外的雨声更大了,风裹挟着雨点,把窗户吹得“哐当”作响。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李明摸索着从抽屉里拿出手电筒,按下开关,一道微弱的光束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就在这时,郭玲突然从床上站起来,眼神空洞地朝着门口走去,脚步僵硬,像提线木偶一样。
“玲儿?你去哪?”李明赶紧追上去,伸手想拉住她,却被郭玲猛地甩开。
郭玲没有回头,径直走到卧室中央,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李明。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嘴唇机械地动着,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把腿还我……把腿还我……”
这不是郭玲的声音!李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声音,和郭玲梦里那个女人的声音一模一样,是林红!
“林红?是你吗?”李明握紧手电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已经在查你的车祸真相了,你再等等,我们一定会还你清白!”
郭玲没有回应,依旧机械地重复着:“把腿还我……”她的左腿微微抬起,那只本该锁在地下室的假肢,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她的腿上,硅胶表面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膝盖处的疤痕纹路清晰可见。
突然,郭玲的左腿猛地抬起,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着李明的胸口踹去。李明来不及躲闪,被结结实实地踹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墙上,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光束歪向一边,照亮了墙角的阴影。
“咳……咳咳……”李明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肋骨被踹断了一样。他挣扎着抬头,看到郭玲正一步步朝着他走来,左腿的假肢每走一步,都会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血印,暗红色的血液从硅胶接缝处不断渗出,顺着脚踝滴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假肢的硅胶外壳正在一点点脱落,从脚踝处开始,像蜕皮一样慢慢剥落,露出里面的东西——那不是金属支架,而是一截发黑的人腿!皮肤干瘪,紧紧贴在骨头上,膝盖处有一道深褐色的疤痕,和林红照片上的疤痕一模一样,甚至能看到骨头缝隙里残留的暗红色血块!
“这……这是林红的腿……”李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终于明白,这只假肢根本不是用林红的腿骨做的,而是林红完整的左腿,被人硬生生截下来,套上了硅胶外壳!
郭玲走到李明面前,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睛盯着他,嘴里依旧重复着:“把腿还我……”她的左腿微微抬起,那只发黑的人腿朝着李明的脖子伸来,指甲已经发黑变长,像是要掐住他的喉咙。
李明挣扎着往后退,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看着那只不断逼近的人腿,又看着郭玲空洞的眼神,心里又怕又疼——他不能让林红伤害郭玲,可现在的情况,他根本不是“林红”的对手。
就在这时,他的手摸到了掉在地上的手电筒,还有口袋里的手机。他突然想起林红的日记,想起她对真相的渴望,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林红!你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害了你!我们已经找到线索了,只要你放过郭玲,我们一定帮你找出凶手,还你清白!”
郭玲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嘴里的念叨声也慢了下来:“真……真相……”
李明看到了希望,继续喊道:“是真的!你的日记里提到的‘他’,还有那辆黑色轿车,我们都在查!你再等等,很快就能查清了!”
郭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过了几分钟,她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抱着头蹲在地上,左腿的假肢也随之瘫软在地,发黑的人腿在地板上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李明赶紧爬过去,扶住郭玲的肩膀:“玲儿,你怎么样?醒醒!”
郭玲慢慢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神采,看到李明受伤的样子,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李明,我……我刚才怎么了?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梦见林红在追我……”
李明松了口气,紧紧抱住郭玲:“没事了,没事了,林红暂时不会伤害我们了。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去报警。”
他扶着郭玲站起来,目光落在地上那只瘫软的人腿上——硅胶外壳已经完全脱落,露出了林红发黑的左腿,膝盖处的疤痕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林红的车祸真相没查清,她的怨念就不会消散,他们就永远摆脱不了这只“假腿”的纠缠。
报警后,警方根据林红的日记和李明提供的线索,很快展开了调查。他们找到了那辆黑色轿车的车主,是林红公司的老板张某。面对警方的审讯,张某很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挪用公司公款,被林红发现,林红要去揭发他,他就故意制造车祸,想杀人灭口,还伪造了林红酒驾的证据,甚至残忍地截下林红的左腿,做成假肢,想以此掩盖罪行。
真相大白的那天,李明带着郭玲回到了家。地下室的铁柜已经被警方打开,那只发黑的人腿被作为证据带走,只留下空荡荡的铁柜,和地上残留的暗红色血迹。
可即使真相查清了,郭玲的状态还是很差。她总是说能听到林红的声音,残肢处也时不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林红还在纠缠她。李明知道,林红的怨念还没完全消散,她想要的,或许不只是真相,还有属于自己的“身体”。
那天晚上,郭玲坐在卧室的窗边,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开口说:“李明,我觉得林红还在,她在等我把腿还给她。”
李明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可那不是你的错,是张某害了她。”
“我知道,”郭玲的眼泪流了下来,“可那毕竟是她的腿,她应该带着完整的身体离开。”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郭玲的身体突然僵住,眼神变得空洞,和之前被林红附身时一模一样。
“把腿还我……”林红的声音从郭玲嘴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要么,让她把腿还给我;要么,你们两个都留下。”
李明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知道,这是林红最后的要求。他看着郭玲痛苦的样子,又想起林红惨死的遭遇,心里做出了决定。他转身走到厨房,拿起一把水果刀,回到卧室,对着被附身的郭玲说:“林红,别伤害她。她的残肢虽然不是你的腿,但我可以帮你把属于你的东西取回来,让你带着完整的身体离开。”
他握着水果刀,慢慢走向郭玲,刀尖对着她的残肢。郭玲(林红)没有动,空洞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在观察他的诚意。
就在刀尖快要碰到郭玲残肢的瞬间,郭玲突然流下眼泪,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眼泪,混合着恐惧和不舍。眼泪滴在地上,正好落在之前林红假肢留下的血迹上。
奇迹发生了——那滴眼泪落在血迹上的瞬间,郭玲空洞的眼神突然恢复了神采,林红的声音也消失了。卧室里的冷风停了,窗帘也恢复了平静。更奇怪的是,郭玲残肢处的刺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离开。
李明放下水果刀,紧紧抱住郭玲:“玲儿,你没事吧?”
郭玲摇了摇头,眼泪还在流:“我没事,我感觉……林红走了,她原谅我了。”
第二天一早,李明和郭玲去了殡仪馆,领回了林红的左腿(警方已经将其从假肢中取出,处理干净)。他们按照林红母亲的意愿,把林红的左腿和她的遗体合葬在一起,埋在了城郊的公墓里。
葬礼结束后,郭玲再也没出现过被附身的情况,残肢处的刺痛感也消失了。只是她的残肢上,那道消失的疤痕又回来了,深褐色的疤痕横在膝盖下方,像是在提醒她那段诡异的经历。
后来,每当阴雨天,郭玲都会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幕,轻声说:“我好像能感觉到,林红走了,她不怪我了。”
而李明,每次路过那座公墓,都会特意去林红的墓前看看。他发现,每次去的时候,墓碑前都会放着一朵红色的花,和林红衣柜里那件连衣裙的颜色一模一样,像是林红在向他们表达感谢,也像是在告诉他们,她终于可以带着完整的身体,安心地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明和郭玲渐渐走出了那段恐怖的阴影,重新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只是他们再也没提起过“假肢”这两个字,也再也没穿过红色的衣服——那段关于假腿的恐怖经历,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记忆里,成为了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