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一座矮丘上,徐墨负手而立,夜风吹起他玄色的袍角。
他静静地望着那辆朴素的马车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身旁的内侍掌着灯,昏黄的光晕显得他眼神深邃。
“萤勾,焊魃……四大尸祖,终是齐聚了。”
他低声自语,“也不知道因为我的干预,这一切的进程会不会加快,那多阔霍……又会如何反应?”
随后徐墨眼中闪过决然,“加快便加快吧,如今大势在我!”
他转身,走下矮丘,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回宫。”
次日,清晨。
洛阳宫的朝会刚刚散去,徐墨正准备前往书房批阅奏章,内侍来报:“大王,敬大人求见,言有紧急军情。”
“宣。”徐墨脚步一顿,转身回到殿内。
敬翔步履匆匆而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
他手中捧着一份刚到的军报,躬身行礼后,沉声道:“大王,剑南道八百里加急!”
徐墨接过军报,迅速展开,目光扫过,眉头渐渐锁紧。
军报是伐蜀大将军张顺所发,详细陈述了月余来战事的进展与挫折。
起初,战事可谓势如破竹。张顺坐镇中枢调度,王晏球、夏鲁奇为先锋,依循“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方略。
自兴元府出发,沿金牛道南下。乾军士气如虹,连克三泉、金牛、五盘等多个蜀军外围关隘,兵锋直指蜀地北面最重要的天险——剑门关。
然而,战事在剑门关下陷入了僵局。
军报中写道:“剑门天险,名不虚传。关城依山傍崖,雄踞两峰之间,壁立千仞,仅容一径相通。伪蜀大将,依托地利,防守极为严密。”
“我军初至关下,士气正盛,末将曾组织三次强攻。”
“然蜀军滚木礌石、箭矢如雨,兼有火油倾泻,我军仰攻艰难,死伤颇众,未能撼动关城分毫。后尝试夜袭、迂回小道,皆被蜀军识破,损兵折将……”
“如今大军顿兵关下已近半月,粮草转运虽竭力维持,然蜀道艰难,消耗巨大,长久下去,恐师老兵疲。”
“且探马来报,孟知详已遣其子孟仁贽率精兵两万,自成都星夜北上,增援剑门。若待其援兵抵达,关城守备更固,恐更难图之。”
敬翔待徐墨看完,补充道:“大王,剑门不破,我军难入蜀中腹地。”
“张将军所言甚是,拖延下去,于我军不利。蜀地,孟氏经营多年,若让其稳住阵脚,凭借山川之险与我军长期对峙,即便最终能下,损耗亦将远超预期。”
徐墨将军报轻轻放在御案上,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响。
他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表现出焦虑,只是眼神变得愈发锐利。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目光紧紧锁定在剑门关的位置。
那一道小小的关隘,此刻却像是一根坚硬的鱼刺,卡在了乾军南下咽喉。
“剑门之险,确实非人力可轻易逾越。强攻,乃下下之策,纵能攻克,亦是用我大乾健儿的尸骨铺路,非孤所愿。”
徐墨缓缓道,声音冷静得可怕。
敬翔躬身道:“大王明鉴。自古以来,取蜀之道,无非北越剑门,东出夔门。如今剑门受阻,或可考虑……”
“分兵?”徐墨接过了他的话,目光却并未从舆图上移开。
“东线水路,三峡夔门之险,犹在剑门之上。蜀军水师虽不及我大乾,但凭借湍流险滩,足以抵消我军优势。且路途更远,迁延日久,一旦被蜀军察觉,于半途击之,危矣。”
他手指从剑门关缓缓向西移动,掠过一片崇山峻岭。“常规战法,既已难奏效,那便用非常之策。”
徐墨猛地转身,眼中精光暴涨:“子振!”
“臣在!”
“即刻传令下去!”徐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命张顺停止一切强攻,于剑门关前深沟高垒,作出长期围困之势。多布疑兵,佯装粮草不继,士卒疲敝,麻痹蜀军!”
“飞鸽传书,密令镇守荆南的节度使,抽调麾下熟悉巴蜀山地、善于攀越的精锐斥候与敢死之士,组成一支奇兵,人数不在多,在于精!给他们最好的装备!”
敬翔迅速记下,听到此处,不禁抬头:“大王之意是……?”
徐墨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剑门关西侧的一片区域,那里标注着密集的山脉和一条几乎细不可见的小道——阴平道。
“让这支奇兵,不必来剑门汇合。让他们自荆南西进,溯江而上,寻机潜入蜀东山地,然后……给我想办法,迂回穿插,走阴平古道!”
“阴平道?”饶是敬翔也不免一惊,“大王,此道荒废数百年,山高谷深,几无人迹,鸟兽难通。”
“当年魏将邓艾虽由此道奇袭灭蜀,亦是九死一生,纯属行险……”
“正是要行险!”徐墨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孟知详和他的将领们,定然也以为无人敢走,也无人能走阴平道!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剑门和夔门,后方必然空虚!”
“可是大王,此计太过凶险,那阴平道……”敬翔仍觉心惊肉跳。
“执行王命!”徐墨不容置疑,“告诉将士们,穿越成功者,无论官兵,官升三级!”
“同时,令张顺总督全局,协调正面与奇兵行动。一旦奇兵得手,消息传来,剑门守军必军心大乱,届时再行猛攻,内外夹击,破关易如反掌!”
敬翔亦然知晓,这是打破僵局,最快终结蜀国的最佳策略,尽管它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与张顺皆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兵行险招……
“臣……遵旨!”敬翔深深一躬,“臣即刻去拟旨,以最快速度发出!”
敬翔匆匆离去,殿内重归寂静。
徐墨独自立于殿中,低声自语。
“孟知详,你的倚仗,无非是这山河之险,待孤撕开你这最后一道屏障,看你还能依仗什么?”
敬翔领命而去,书房内重归寂静。
徐墨坐回案前,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奏章,每一份上都带着敬翔的笔墨。
想到那老臣离去时虽步伐坚定却难掩的疲惫的身形,徐墨的食指关节,在紫檀木御案上,轻轻叩击了一下。
“嗒。”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下一刻,一道黑影仿佛从烛光摇曳的阴影中出现,悄无声息地单膝跪在御案前——正是徐刃!
如今他已突破大天位,气息隐藏起来,饶是徐墨,一时不注意,亦是探查不到。
徐墨没有抬眼,取过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写道:
“之竟,东丹布局已成,漠北诸部自分,短期内无力南顾。然中枢繁剧,伐蜀事急,需卿鼎力。速返洛阳,共议大计。密。”
写罢,他取出私玺,在末尾郑重盖下。
“将此信,亲手交到种桵手中。”徐墨的声音低沉。
“是!”徐刃沉声应命,双手接过密信,身影随即如鬼魅般向后一退,融入了殿柱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如今尚未称帝建制,大小事宜皆经敬翔、种桵之手,如今种桵不在,差点给敬翔累死!
况且漠北暂无南下之力,种桵留在那,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张顺用兵太稳,若是种桵跟着,此时恐怕剑门已克!
ps:新书改了一下,大家可以重新看一下!主要修改了前几章,对人物形象重新塑造了一番,11月12日正式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