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
铁骑的追杀像附骨之疽,缠了三人整整七日。
徐墨体内的经脉如今更是紊乱得厉害,稍一运气便疼得冷汗涔涔,这几日全靠一股狠劲撑着。
李茂贞的状况更糟。殒生蛊在体内微弱地搏动,像风中残烛般勉强吊着他的性命。
原本乌黑的长发几近花白,每走一步都要扶着李昭昭的胳膊,喉头时不时涌上腥甜,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
他带来的那数百岐地精锐,都是曾经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却在晋国骑兵的铁蹄下一个个倒下。
李昭昭身上有着数道口子,甚至伤口已经结了痂。
这几日几乎是她一人断后,晋国的铁骑轮番上阵,她的内力早已见底,此刻扶着李茂贞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就在这儿歇歇吧。”李昭昭低声道,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沙哑。
她扶着李茂贞在一棵树下坐下,又转身想去扶徐墨,却见他已经靠着树干滑坐下去,脸色白得像纸。
李茂贞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厉害,突然,他哑着嗓子喊道:“昭昭,帮哥接点水。”
李昭昭刚要起身,徐墨却轻轻咳了一声:“去林子外看看,顺着地势往下走,有溪。”
“沿途的脚印我都抹了,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李昭昭犹豫了一下,随后才转身没入密林深处。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树影里,徐墨和李茂贞便同时抬眼,两道疲惫却锐利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来了。”李茂贞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李嗣源倒是有耐心,跟了这么久。”
徐墨没说话,只是缓缓站直身体。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目光投过来,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那些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蛊虫腥甜。
是通文馆,还有苗疆!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其实都一样。
这一路上的追逐,每当他们想停下脚歇息一会儿,后面的追兵就赶来了。
这种熬鹰的做法,令徐墨有些冷笑,“他倒是谨慎。”
很快,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很轻。
月光被一片阴影挡住,两匹骏马踏着落叶缓步走出,马上的人正是李嗣源和巫王蚩笠。
李嗣源摇着纸扇,脸上挂着假笑,一旁巫王怀里抱着个青灰色的石娃,面无表情。
紧接着,密林四周的树影里涌出黑压压的骑兵。
数千人,却几乎听不到半点马蹄声——每匹马的蹄子上都缠着厚厚的麻布,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子敬老弟,正臣兄,别来无恙啊。”李嗣源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却落在两人苍白的脸上。
徐墨冷冷地看着他,李茂贞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
李嗣源也不尴尬,收起纸扇,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唉,都怪我御下不严,竟让二位兄弟受伤至此。”
“不如移步我晋国通文馆?保管让二位痊愈。”
他顿了顿,语气越发“诚恳”,“到时候,我晋、梁、岐三家握手言和,共分天下,岂不是一桩美谈?”
“美谈?”徐墨笑了,笑声里满是寒意,“只怕是鸿门宴吧。这通文馆,我徐某进得去,怕是就出不来了。”
“子敬老弟这是什么话?”李嗣源又摇起了纸扇,“你若不愿,老哥我自然不会强求。”
“只是……”
他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像淬了冰,“只是此地风景正好……正适合做二位的埋骨之地!”
最后一个字落地,纸扇“啪”地合上。
“呛啷——”
四周的骑兵同时拔刀,数千把钢刀出鞘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震得林子里的鸟惊飞而起。
徐墨眼中寒光一闪,几乎在李嗣源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掌风裹挟着残余的内力,直逼李嗣源面门!
就在此时,巫王身旁的尤川突然动了。他从马背上挑起,一掌挥下与徐墨的掌力硬生生撞在一起!
“嘭!”
两股力道相交,气浪瞬间炸开,周围的落叶被掀得漫天飞舞。
徐墨只觉一股刚猛的力道顺着手臂涌入体内,本就紊乱的经脉像是被狠狠撕裂,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身体踉跄着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站稳。
尤川则借着反作用力落回马背上,眼神冷冽地盯着徐墨。
李嗣源看着徐墨嘴角的血迹,瞳孔一缩。
他没想到,徐墨的伤竟然重到了这个地步——一个断臂的尤川都敌不过。
但他依旧没有动。
毕竟,眼前这两人——皆是大天位之上,即便重伤垂死,也绝非轻易能拿捏的。
“杀!”
随着李嗣源一声令下,数千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
刀光剑影瞬间笼罩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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