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昭几乎是扑到徐墨身边,指尖刚触到他染血的衣襟就猛地顿住,声音关切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徐墨抬手按住她的手腕,轻摇了摇头:“无碍。”
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扶着廊柱喘息的李茂贞,语气不善道:“王兄怎能如此无礼?”
“徐太师是客,你动辄便要取人性命,难道忘了岐国如今的处境?”
李茂贞咳出一口血沫,紫芒在他眼底明明灭灭,盯着李昭昭落在徐墨腕上的手,语气里的戾气混着酸意:“客?鬼鬼祟祟,暗处藏身,也配称客?!”
“够了!”李昭昭厉声打断,身体绷得笔直,说道:“此事与你我要谈的正事相比,不值一提。”
说罢她不再看两人,转身推开一旁内室的雕花木门,“随我来。”
徐墨率先跟上,李茂贞盯着他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终究也是跟了进去。
内室陈设极简,唯有一面铜镜嵌在石壁上。
李昭昭走到铜镜前,指尖在镜沿一处凸起的花纹上轻轻一转,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铜镜竟缓缓向一旁滑开,露出后面一道黑沉沉的石阶。
“下去吧。”她率先迈步,徐墨、李茂贞紧跟其后,靴底踩在台阶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周身环绕着越来越浓的寒气。
石阶尽头是一处开阔的冰窟,四壁凝结着晶莹的冰棱,折射着头顶玉珠的冷光,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冰窟中央立着一根粗壮的玄铁柱,柱上缠绕着数圈碗口粗的铁链,而铁链尽头系着一个乌木盒。
李昭昭走到铁柱旁,在柱底的机关上重重一拉。
铁链顿时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带着乌木盒缓缓从冰窟顶端降下,悬在三人面前。
“这才是真正的龙泉宝盒。”她抬手抚过盒身的云纹。
李茂贞则死死盯着盒身,方才与徐墨打斗时的戾气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
“让开。”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李昭昭与徐墨对视一眼,默契地向两侧退开。
随后他缓步上前,左手握住宝盒,右手两指并拢如刀,指尖萦绕的淡紫色内力凝得愈发精纯,几乎要凝成实质。
只见李茂贞指尖对准宝盒中央的凹槽,那处正是他先前在假盒上试过的位置。
紫色内力如细流般源源不断涌入,盒身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紫光,发出细微的嗡鸣。
紫色内力如潮水般持续灌入。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宝盒“咔哒”一声轻响,盒盖竟缓缓向上弹开一条缝隙,随即是更清晰的“咔嚓”声,整个盒盖彻底打开。
三人目光齐刷刷聚过去,却见盒内并无想象中的珍宝或秘卷,只有一块巴掌大的人偶,呈深褐色,看着平平无奇,一旁则是些土块。
以及一朵打开便枯萎的花!
李茂贞探手将土块取了出来。土块入手微沉,带着一丝潮湿的凉意。
随后他指尖用力一捏,土块应声散开,化作细碎的粉末从指缝漏下。李茂贞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蜀地腐土……原来如此。
随后李茂贞一把抓起宝盒就往外走。
“站住!”
李昭昭的声音陡然响起,生生叫停了李茂贞的脚步。
她快步上前,眉头皱着冷声道:“你又想一个人去?”
这句话里藏着十六年的埋怨——当年他也是这样,把偌大的岐国和年幼的她丢在原地,独自去闯那九死一生的险途。
李茂贞的脚步顿在石阶前,握着宝盒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没有回头,固执道:“既然我回来了,岐国的担子自然由我来挑。这件事,没必要把你也卷进来。”
“卷进来?”李昭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没半分暖意。
“王兄怕是忘了,这十六年,是谁在尸山血海里守住岐国的疆土?是谁在诸侯的铁骑下撑起这幻音坊?”
她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现在,我才是岐王!”
另一边
海岛深处的洞穴里,顶端钟乳石上凝结的水珠时不时滴落,砸在地面的水洼里。
袁天罡盘膝坐在一块平滑的黑石上,身前架着一根鱼竿,鱼线细如发丝,没入洞底那汪水潭之中。
他一动不动,如同石像一般,灰袍的衣角被洞风微微吹动,却丝毫扰不乱他的气息。
鱼竿的浮漂静立在水面,半天没有一丝晃动,仿佛这潭水里根本就没有活物。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传来隐约的潮声,袁天罡终于缓缓抬手,指尖抚过冰冷的面具边缘,将其扣上了脸。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话音未落,袁天罡足尖在湿滑的石地上一点,转瞬便跃到洞口,走了几步,迎着海风站定。
远处的海面上,数条楼船正破浪而来,不断有急促的鼓声传来!
“咚、咚、咚”!
其中一条最大的楼船甲板上,五个伶人正随着鼓点起舞。
鼓架旁,镜心魔赤着双脚,玄色衣袍的袖子卷至肘部,露出苍白却有力的手臂,正握着鼓槌重重敲击,额角的青筋随着鼓点突突跳动。
船刚一靠岸,镜心魔便丢下鼓槌,踩着浅滩的海水快步奔向洞口。
他在袁天罡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大帅神机妙算!那李茂贞时隔十六年,终究还是拿到了真正的龙泉宝盒!”
“如今万事俱备,您是时候动手了!”
袁天罡望着远处,淡淡回道:“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
镜心魔猛地抬头,面具后的眼睛里满是困惑:“等?”他迟疑着问道,“等谁?”
袁天罡缓缓转过身,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等一个沉睡许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