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的人头呢?”巫王冷声道,语气中满是压迫感。
他刚用蛊虫凝聚的右臂微微抬起,指尖的阴影落在尤川身上,让空气都冷了几分。
尤川“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他垂着头,声音带着艰涩:“孩儿……”
“我有说过,你要是带不回圣女的人头,就把你的头带来!”话音刚落,巫王缓缓转过身,颈间的弯角在月光下投出狰狞的影子。
那双即将打到尤川的手,蛊虫蠕动的痕迹隐约可见,显着几分诡异。
尤川将头埋得更低,碰到地面:“尸祖在侧,孩儿实在是没有机会……”
“是没有机会,还是不想?”巫王打断他的话,原本浑浊的眼睛闪过寒意。
他太了解这个义子了,对于蚩梦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尤川抿紧嘴唇,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再辩解。
山神庙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呼吸声,甚至他已经将眼睛闭上——等死。
巫王慢慢收回右手,转身朝着庙外走去。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声音从庙门口传来,“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直到巫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尤川才猛地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眼神里闪着挣扎之色。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振翅声从庙外传来,划破了寂静。
一只苍劲的老鹰俯冲而下,冲进了庙里,稳稳落在尤川肩头——正是小灰,它歪着脑袋,用喙轻轻啄了啄尤川的衣袖,发出几声急促的鸣叫。
尤川摸了摸小灰的羽毛,低声道:“找到她了?”
小灰猛地抬头,发出一声清亮的啼鸣,算是回应。
尤川眼神一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喉间缓缓发出低声的两个字:“蚩梦……”
他站起身,一人一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庙外的夜色里。
而在山神庙后的老槐树上,徐墨的身影一直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见尤川动身,他脚尖一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片被月光笼罩的林里。
林深处的空地上
紫衣紫发的少女正盘腿坐着,手里拿着一支箫,对着身边的白发男子比划着。
“你看你看,这儿得轻着点气儿,匀匀地送出来,就像风溜过竹林子那样……”
蚩梦一边念叨,一边伸手在侯卿握箫的手指上“啪”地敲了下,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对不对!你这手腕子太僵,咋能吹得顺溜?松快点嘛!”
侯卿握着箫的手顿了顿,闻言放松了手腕,重新吹奏起来。
箫声时而磕磕绊绊,时而跑调,听得蚩梦直皱眉头,时不时蹦起来又敲他一下:“错啦错啦!气儿沉下去!别往上飘!”
侯卿倒也不恼,只是默默记下,一遍遍地练习。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蚩梦打了个老大的哈欠,眼角都沁出泪花来,却还是梗着脖子强撑着:“行了行了,刚才教你的五个音,再吹一遍给为师听听!”
侯卿依言吹奏,这次虽仍有瑕疵,却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蚩梦听完,抱着胳膊点了点头,嘴角撇了撇又扬起:“凑合吧,记住,这五个音是基础。勤加练习,定有所成!”
“今天的课先到这儿,为师先走了。”
蚩梦挥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子里。尤川躲在不远处的树冠里,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里有眷恋,也有痛苦。
直到那抹紫色彻底不见,他才收回目光,却对上了侯卿看过来的视线。
“听够了?”侯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手里的箫转了个圈,稳稳握在掌心。
尤川身形一动,如同狸猫般跃到另一棵树上,指尖扣着三枚羽毛镖,随时准备出手。
侯卿足尖一点,带着红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袭来,两人在竹林间交起手来,掌风扫过竹叶,簌簌作响。
几招过后,尤川借力后退站在地上,看着侯卿道:“你武功不弱,看来能暂时护好她。”
他转身想走,侯卿却拦在他身前:“怎么?你们万毒窟的人不管圣女死活了?”
尤川低头看着自己握着弯刀的手,眼神中闪过落寞之色,“万毒窟现在……想要她的命。”
侯卿转过身,背对着他:“也包括你吗?”
尤川先是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挣扎之色。
侯卿侧过脸,淡淡道:“眼前人,那我该信你点头那下,还是摇头那下?”
“我不会伤害蚩梦。”尤川的声音陡然严肃,“但你要小心,万毒窟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侯卿的伞骨带着凌厉的风声扫来:“你们的人,也包括你!”
尤川举刀格挡,伞刀相击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两人在月光下缠斗,红伞的影子与弯刀的寒光交织,惊得林间宿鸟四散飞起。
又是数合,最后侯卿迅猛地拍出一掌击中了尤川的胸口。
突然察觉到身后劲风骤起,他本能地侧身,余光里却瞥见一道刺目的红——是尤川嘴里吐出的血珠。
此刻借着他后退的动作,竟直直朝着自己飞溅而来!
“不好!”侯卿心头一紧,他最忌鲜血,这几滴飞溅的血珠在他眼里,极具威胁。
而此时徐墨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右手精准地扣住侯卿的后领,猛地向后一拽——侯卿整个人被拉得踉跄后退,堪堪避开那几滴血珠。
“砰!”血珠砸在伞面上,晕开几个细小的红点。侯卿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听见身前传来一声闷响。
徐墨拽开他的同时,左手已凝聚起深红罡气,带着灼热的气浪直拍尤川胸口。
尤川只觉一股巨力撞在胸口,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噗——”尤川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摔在地上,又被掌风余劲带着翻滚了数圈,撞在一棵老树根上才停下。
他蜷缩着身子,喉头又是一阵腥甜涌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血里甚至混着些碎肉,显然伤得不轻。
侯卿这才抬眼打量起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对方身形挺拔,白袍在夜风里微微摆动,让他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侯卿刚要开口询问,徐墨已率先转过身来。
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现出清晰的轮廓。
“大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徐墨的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熟络。
“二弟?!”侯卿握着红伞的手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丝丝震惊之色,随后下意识地收了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