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眼神冷冽地盯着蒋枣枣。
“别耽误我时间，不买就出门左转。”
蒋枣枣的眼眶微微泛红，却没有退缩，反而往前靠近一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小颖，我真的快揭不开锅了，车都被拖走了，罚款都交不起，朋友圈我都发了……我不是来装可怜的，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话刚说完，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早就把郭颖拉黑了。
对方根本看不到她的朋友圈，更不会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郭颖冷笑一声，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行了啊，楚太太，您要是想逗乐子，就去找别人吧。我们这些普通人还得挣钱过日子，可没法跟您混一个圈子。”
因为这句话，其实是当初“蒋枣枣”亲口对她说的。
那一年，郭颖母亲重病住院，急需一笔手术费。
她低声下气地向蒋枣枣借五万块周转。
而那时的蒋枣枣，穿着高定裙装，坐在咖啡厅角落，优雅地搅动着杯中的拿铁，淡淡回了一句。
“普通人就得认命，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如今，一字不差地，还了回来。
但在蒋枣枣眼里，这反而是个好兆头。
如果郭颖真的彻底不在乎她，根本不会记得这些旧话。
说明她在她心里，还是留有一席之地的。
于是她抬起头，眼睛微湿。
“巷口那家炸串，再来瓶冰啤酒？”
那是她们从前一发工资就爱去的小摊。
郭颖盯着近在眼前的蒋枣枣，目光缓缓变了。
她没有看到上次见面时那个珠光宝的“楚太太”，
反而看到了那个和她一起挤在十平米出租屋、冬天盖两条被子还冷得发抖的女孩。
当初说绝交那天，天空下着冷雨。
她们在街口撕破了最后一丝体面，彼此喊出最伤人的话。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疼，疼到回到家抱着枕头哭了整晚，直到嗓子哑了都停不下来。
但她从未后悔过当时的决绝。
这些年，她也一个人去过那条巷子。
巷子两旁的店铺换了又换。
唯有那家炸串摊还在原地。
可每当她咬下一口炸得酥脆的串，眼前却总会浮现出蒋枣枣的笑容。
她翻了个白眼，故意扬起下巴。
“你不是没钱吗？还请我吃炸串？该不会是准备吃完让我付钱吧？”
“谁让你有钱呢！”
蒋枣枣毫不示弱，笑嘻嘻地伸手一指她。
“咱俩以前不是说好了？谁有钱谁掏钱！这可是你亲口定下的规矩，别现在想赖账。”
郭颖的嘴角原本紧绷着。
听到这话后终于松动，先是微微一颤。
随即缓缓上扬，仿佛被回忆轻轻托起。
可那笑容还未完全展开，眼眶却突然泛了红。
她猛地起身，什么也没说，一把抱住坐在对面的蒋枣枣。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还是那条老巷子，砖墙斑驳，藤蔓缠绕着电线杆。
地上偶尔还能看到小时候她们用粉笔画的跳房子格子。
还是那家炸串摊，老板依旧穿着油腻的围裙，一边翻动铁签，一边大声招呼客人。
郭颖盯着锅里翻滚的炸物，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你怎么突然变成那样了？
蒋枣枣夹起一根刚炸好的土豆片，吹了吹热气。
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终究没提什么鬼上身的怪事。
她只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生完孩子后情绪一直不对，有点抑郁。你知道的，产后激素变化大，人容易失控……网上这种新闻多了，很多人都是这样。”
郭颖听了，点了点头，拧开一瓶冰镇啤酒，“咕咚”喝了一大口。
“生完孩子确实容易崩溃，尤其是像你那样的家庭环境。我能理解。”
“其实……”
蒋枣枣顿了顿，筷子在盘子里轻轻搅动。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昨天晚上，我就在琢磨，怎么开口跟你说这些。要不要先请你吃饭，还是找个由头约你出来。结果，还没等我想好，你就出现了。”
她夹起一块金黄酥脆的炸蘑菇，递到嘴边又停下，抬眼看向郭颖：“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
新书发布了。
就在昨晚十点整，她在自己的微博账号上官宣了新书上线的消息，配图是一张封面照和一句意味深长的文案。
“写给过去的情书。”
果然，郭颖紧接着就说：“你昨天发新书了，我太了解你了，有好事肯定第一个找我。哪怕中间断了十年，你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蒋枣枣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久违的光亮。
“小颖，咱说正经的。”
她放下筷子，神情认真了几分。
“你懂车，对吧？我名下还有几辆车，我想卖掉，你陪我去看看行情？打听一下能值多少钱。”
“卖车？”
郭颖手一抖，竹签上的酱汁“啪嗒”滴落在白色衬衫上，留下一小片暗红印记。
她却顾不上擦，眉头皱起，声音提高。
“等等，你是真没钱了？楚慕麟那么有钱的人，难道连生活费都不给你？不至于吧？他这么小气？”
“不是他不给。”
蒋枣枣摇头。
“是前几天……我们签了离婚协议。”
“离婚？”
郭颖瞪大眼睛，啤酒瓶“咚”地一声搁在桌上。
“你认真的？什么时候的事？谁提的？”
蒋枣枣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声音慢慢变小。
“我……是我提的。”
“不是吧姐妹！”
郭颖差点从马扎上跳起来。
“当初劝你别嫁，你非得嫁！说什么他对你多好，事业有成、家世显赫，以后能带你过上好生活！结果呢？就为当年那点破事记仇到现在，现在又主动提离婚？你脑子进水了？”
郭颖很快冷静下来，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这边，便压低声音追问：“是你看上别人了？还是他有外遇了？说实话。”
毕竟以蒋枣枣从前的性格，宁愿忍气吞声也不会轻易迈出这一步。
蒋枣枣连忙摆手，脸颊微红，慌乱地澄清。
“没有没有，真的都没有！绝对没有第三者，也不是因为感情破裂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她这副纠结又吞吞吐吐的样子落在郭颖眼里，立刻被自动翻译成另一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