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普·乐福看吕文的眼神更幽怨了，吕文绷不住了，连忙岔开话题，“导演，可以拍了？”
伊桑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干什么的，“差不多了，就刚才那个镜头……你们已经排练过了？”
吕文也没想到伊桑和乔尔一样不靠谱，他还以为大师都是不苟言笑的那种人呢，结果看来看去，就属摄影师罗杰最严肃……
不过吕文还是点点头，“差不多了，就走几步路，还用怎么排练？”
貌似还真是这样，于是乔尔就招呼罗杰过来架设机位，然后指挥剧组打光，布置场地。
吕文有些奇怪，他一直都以为拍摄的时候会是伊桑来主导，毕竟他和两人接触的时候，伊桑更活跃一点，说话也更不客气。
结果没想到都是乔尔来负责……
伊桑此时又凑过来了，笑道，“是不是吓了一跳？”
“那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奇怪。”
“很多人第一次看我们拍戏都会觉得奇怪，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什么都不管？”
吕文点点头，伊桑笑了，“因为我和乔尔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
“嗯，他想要的镜头，就是我想要的，我们的想法很统一。”
吕文觉得很奇葩，“就没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
“至少在拍戏的时候，没有。哦不对，还是有一次的。拍《冰血暴》卡尔埋钱的镜头时，乔尔觉得从左向右拍更好，我觉得应该从右向左拍。”
吕文又开始好奇了，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两种方式都来了一次……”
吕文无语了，他觉得有点扯淡，双胞胎兄弟之间心意相通他能理解，可问题是科恩兄弟并不是双胞胎啊，乔尔比伊桑大三岁呢……
伊桑耸了耸肩，“其实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有时候我也这么想。但我们确实心意相通，我估计乔尔应该过来找你了。”
“找我做什么？”
“给你讲戏，乔尔最喜欢和演员交流。”
然后吕文就看到乔尔拿着一沓纸向他走了过来，“安东，一会儿你要站在乐福的前面，不要走得太快……”
吕文看了看乔尔，又看了看伊桑，真的假的？
乔尔显然也意识到吕文在想什么，哈哈大笑，“我们确实心意相通！这是故事板，你先看看。”
吕文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给演员看故事板的导演呢，心下好奇，接过来一看，他就惊了，不是画得太抽象，而是画得太好了，只看这个手绘功底，两人去当漫画家也饿不死……
这回轮到伊桑笑了，“不是我们画的，我们专门找了画师……”
“……”
直到这个时候，吕文才意识到，大师就是大师，脑回路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
当然，最难受的还是奇普·乐福，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科恩兄弟会找一个亚裔来演如此重要的角色。
还不如让他演呢，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演好！
带着这种心态，奇普·乐福演起戏来就不太集中了，他甚至都懒得看吕文一眼，粗暴地将吕文塞进了车厢。
坐在监视器后的伊桑挑了挑眉毛，他没想到刚才那个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群演，居然表演得还不错，对待犯人，就得漠视，甚至用一点暴力，这才是80年代西部嘛。
结果奇普·乐福第二个镜头，就让乔尔和伊桑一起骂娘了。
下一场戏并不是在40号公路上拍的，而是到了拉斯维加斯。
这座小城给吕文的第一感觉就是陈旧，大部分建筑都是木制的，19世纪遗留下来的木结构建筑外墙斑驳剥落，生锈的霓虹灯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大街上没有多少人，只有沙尘卷过后，废弃的皮卡轮胎和啤酒罐子……
在这地方拍美式恐怖片，估计都不用搭景……
科恩兄弟还是搭了景，他们收拾出来一个小房间，布置成了80年代小镇警察局的样子，一张办公桌，一排低矮的文件柜，后面还贴墙放着一排长凳，吕文就坐在长凳上，双手背在身后，他的手上还戴着手铐呢。
镜头从正面拍过去，先拍到的是奇普·乐福的脸，他一头金发，留着偏分，穿着颇有年代感的短袖制服，看起来非常精神。
他正一手拿着电话，准备向警长汇报情况呢。
阳光斜射进房间，在褪色墙纸上和吕文的脸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这个镜头绝了，就连乔尔都忍不住夸了一句，“罗杰，你是怎么找到这个角度的？”
罗杰·狄金斯没有理会乔尔的夸奖，“伊桑，把办公桌上的灯打开，光鲜不够黄。”
伊桑依言照做，然后他也开始感慨上了，罗杰确实有两把刷子，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奇普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温暖。
“Action！”
乔尔一声令下，摄影机开始工作，但奇普·乐福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他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吕文那张脸，吕文的双眼无神，却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奇普·乐福不寒而栗。
“cUt！”
乔尔不满地说道，“奇普，怎么回事？谁让你回头了？”
“对不起，导演。”
奇普·乐福自知理亏，这场戏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打电话向上级汇报工作，另一件就是不要回头。
然后他上来就犯了一个错误，这是不可饶恕的，要知道，他可不是新手了！
深呼吸了几口，奇普·乐福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次他终于没有回头，但是他忘词了。
“是的，我刚回来……”
“cUt！”
“奇普！你在搞什么飞机？”
奇普·乐福只能再次道歉，乔尔又坐了回去，“再来一遍，Action！”
这次奇普·乐福的台词说出来了，“是的，我刚回来。警长，他身上有样东西，好像是肺气肿病人用的氧气瓶，袖子里藏了一根管子。”
电话里传来了汤米的声音，“氧气筒？他拿那个东西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奇普·乐福耸了耸肩，“等你来了就能看到……”
此时吕文已经从后面站了起来，准确地说，从奇普·乐福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吕文就站起来了。
不过吕文没有急着过来，而是半蹲下来，把双手放在地上，双脚跨了过去，虽然吕文还戴着手铐，但现在他的双手和手铐都在面前，方便他实施下一步行动……
奇普·乐福竭力保持着镇定，但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脖子也在微微颤抖，抑制不住地想要回头看看什么情况，因为他感觉危险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cUt！”这次喊咔的是伊桑，“那个谁，你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