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好的，我是真不知道怎么演了，你如果有办法，就教教我吧。”
让吕文没想到的是，古仔的态度还很诚恳，并不像是在说场面话。
任大华也说道，“文仔，你真有办法？”
杜琦峰有点不耐烦，“有办法就别藏着，大家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
这话倒是不错，古仔之前演了四部杜琦峰的电影，确实算是自己人。
渣渣辉、林樰、张朝晖就是觉得好奇了，他们都演了好多年戏，自认为没办法解决古仔的问题，吕文不但能解决，还觉得很简单，这不是扯淡吗？
吕文见状，也不矫情，坐在了古仔的位置上，“杜sir，RoLL机吧。”
杜琦峰愣了一下，才明白吕文是要先演示一遍，那就来呗，大手一挥，副导演已经开始喊Stand by了。
不到一分钟，摄像机就对准了吕文，只见吕文微微低头，眼睛却突然向上一翻，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一阵脊背发凉。
吕文这是什么眼神？
黑色的瞳孔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周围的光线全部吞噬。面部肌肉完全静止，连最细微的颤动都没有，只有那双眼睛，像是独立于身体之外的活物，冰冷地观察着对方……
站在吕文对面的古仔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他感觉到了一股恐惧感……
吕文的眼神瞬间收敛，那种令人毛骨悚然感觉如潮水般退去，他眨了眨眼，再次看向众人时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略带疲惫的温和神情。
“杜sir，还可以吧？”
“呃……”
杜琦峰咽了口唾沫，机械地点点头，不是可以，是太可以了，吕文刚才给人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毒蛇盯上了自己，哦不对，说毒蛇可能不太准确，应该是某种掠食者，或者不为人知的生物？
总之，这个眼神很到位，如果古仔能做出来的话，只需要一个镜头，就能把人设立住！
只是杜琦峰总觉得自己在哪看过这个眼神，在哪呢？
如果看过《唐人街探案》的观众，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吕文用的就是最后张紫枫看向刘浩然的那个眼神，区别是张紫枫在笑，而吕文非常严肃。
当然，这个眼神可不是张紫枫独创的，早就有了，而且非常经典。
所以不只是杜琦峰，其他人也觉得眼熟。
“总感觉在哪看过这个眼神……”
任大华拍了一下大腿，指着吕文，“《闪灵》？”
林樰也找到了类似的角色，“《发条橙》？”
吕文笑着点头，《发条橙》里的阿历克斯、《闪灵》里的杰克、《全金属外壳》里的傻瓜比尔……很多经典恐怖片里的大反派，都用过这个眼神。
杜琦峰一拍脑门儿，这特么不是库布里克凝视吗？
任大华和林樰也想起来了，古仔却是一脸懵逼，什么是库布里克凝视？他就知道库布里克是导演，难道这是库布里克发明的表演技法？
吕文摆摆手，“不是库布里克发明的，甚至都不是他先用的。”
古仔一脸懵逼，“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库布里克用得最多，也用得最好，再加上他的名气也最大，所以就用他的名字来命名了。”
古仔麻了，还能这样？
不过随即他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他试着模仿了一下吕文刚才的表演，总觉得差点意思，“文仔，能不能教教我？”
“没问题。”
吕文根本没打算藏着掖着，主要是库布里克凝视不是什么太高深的表情，只要模仿一段时间，谁都能用的出来，当时张紫枫也不是自己想到的，而是有表演指导……
“下巴内收，不要低头。眼睛向上看，眼皮最好不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完全静止。不是装出来的静止，是真正的静止。”
古仔尝试着调整姿势，但怎么调整都觉得别扭，不是脖子太紧，就是眼球太酸涩，但他都忍住了，做完了以后，他立刻站起来，过去看了回放。
然后就发现不是自己觉得别扭，而是呈现出来的感觉也很别扭。
“嗯……”吕文也没想到古仔的肌肉这么紧，他只好继续指挥，“下巴再低一点，眼白稍微多一些，眼球往上面转……算了，看天花板，不要抬头看，只用眼睛去看。好！不动！”
古仔感觉自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只能按照吕文的指挥做表情，不过等他看监视器的时候，他都震惊了，监视器中的自己，看起来浑身都散发着寒意，眼神犀利且诡异，虽然不如刚才的吕文，但绝对够用了。
这真是自己演出来的？
吕文拍了拍巴掌，“已经很不错了，观众看到这种凝视时，会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因为在人类的集体潜意识里，这种眼神意味着危险。”
“危险？”
“嗯，可能是掠食者，可能是疯子，也可能是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不过大家都知道，危险的不是自己，而是阿乐和东莞仔。”
其实库布里克凝视也没有这么简单，《唐人街探案》里的张紫枫，还有吕文刚才示范的都是基础款，还有很多变体，比如绝望版、疯狂版和神性版。
考验的是演员对肌肉的控制，古仔的话……用的是破产版，就是只保留了眼神，其他只能凑合看了。
但不影响，因为古仔的表情不是要吓唬观众，而是要让观众知道，他不是一个透明人，而是男主角，这就够了。
杜琦峰兴高采烈地招呼大家收工，仿佛刚才发飙的不是他一样，有时候导演就是这样，喜怒无常，非常情绪化。
因为电影好坏直接和导演的职业生涯挂钩，《黑社会2》的票房要是不好，就肯定没有第三部了，搞不好杜琦峰的新电影投资都不好拉呢。
吕文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刚才阿姣打电话过来，要约他吃晚饭。
不过在吕文准备出片场的时候，被古仔拉住了，他觉得自己的眼神还是不如吕文丝滑，想要问问怎么回事。
吕文也没藏着掖着，“靠姿势和动作就只能这样了，想要进阶，需要代入情感。”
“怎么代入？”
吕文叹了口气，这个也要问？
不过他还是说道，“每个人都有黑暗面，演员的工作不是创造它，而是找到它、驯服它，然后在需要的时候释放出来。”
这句话直接给古仔的cpU干烧了，吕文见状，耸了耸肩，直接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