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工坊内,林枫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丝疲惫尽去,精芒内敛。与圣子殒那短暂却沉重的隔空对峙,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身与真正顶尖天骄之间的差距,不仅是修为,更是对自身“道”的运用与理解。
“星城已非久留之地。”
他当机立断,不再做任何停留。袖袍一挥,将工坊内所有痕迹抹除,身形如水纹般荡漾,下一刻已出现在万界星城那庞大无比的出口平台之一。
这里比入口处更加繁忙,无数流光起起落落,奔赴神域各地,甚至直接撕开虚空,进行超远距离的跳跃。林枫没有选择那些大型的、目的地明确的公共传送阵,那无异于将自己行踪公之于众。他花费了更高昂的代价,租赁了一艘小型的“虚空神舟”。
神舟形如一枚梭子,通体暗银,铭刻着繁复的空间神纹,启动时悄无声息,能最大程度隐匿行迹,进行不定向的中短途跳跃,是摆脱追踪的理想工具。
登舟,启动。虚空神舟微微一震,化作一道几乎融入背景虚空的微光,瞬间刺入无垠的黑暗。
接下来的旅程,是在绝对的寂静与变幻不定的虚空中度过。林枫操控着神舟,不断变换方位,时而潜入空间乱流,时而借用某些天然的空间褶皱隐藏踪迹。他能隐约感觉到,有几道强横的神念曾扫过这片广袤的星域,其中一道冰冷死寂,带着熟悉的“无”之意味,但都在他精心布置的路线和神舟出色的隐匿性能下失去了目标。
数月后,眼前的景象开始剧变。
原本点缀着星辰的黑暗虚空逐渐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翻滚涌动的灰色气流所取代。那并非普通的雾气,而是由地水火风未分的混沌之气、破碎的法则碎片、乃至一些难以理解的时空畸变点混合而成的混沌海。它隔绝神念,扭曲方向,吞噬光线,是神域最着名的禁区之一,也是道源古路入口传闻显现的区域。
来到这里,即便是林枫那艘性能卓越的虚空神舟,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狂暴的混沌气流冲击着护罩,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神念在这里被极大压制,只能探测到周围极小范围。
林枫将神舟收起,亲身立于混沌之中。周身万象源气自主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混沌光膜,竟将外界狂暴的混沌之气缓缓吸收、同化,非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顺畅感。他的混沌道种根基,在此地展现出了巨大优势。
他根据归源道痕那微弱的牵引感,以及从万界星城获得的星图,认准一个方向,开始在这片能令寻常神君都迷失的混沌海中艰难前行。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数日,或许数月。
前方混沌气流忽然变得稀薄,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出现在眼前。那并非陆地,而是一块巨大无比、仿佛由某种青黑色混沌巨石构成的悬浮平台。平台上,已然有了不少身影。
粗略一看,竟有数十人之多。种族各异,气息强弱不等,最弱者也是天神巅峰,其中更有十几道气息晦涩深沉,赫然已是神君境界!他们分散平台各处,或盘膝静坐,或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目光偶尔扫向混沌海深处,带着审视与期待。
林枫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只有几道神识在他身上扫过,感应到他天神巅峰的修为后,便大多失去了兴趣。在此地,天神巅峰只能算是门槛。
他找了个边缘位置落下,默默打量。这些,想必都是感应到古路将启,汇聚于此的“竞争者”。其中几人气息格外引人注目:一位周身笼罩在纯白圣光中,看不清面容,但威压丝毫不逊于神君的金发男子(圣神族神子煌天宇);一位身着青色龙纹战甲,闭目养神,却自然散发着一股洪荒龙威的绝色女子(太古龙族公主敖青璃);还有一个身形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空间消失的精灵族少女(虚空精灵皇女艾萨拉)。
这些在风云录上看到的名字,此刻都化为了真实的存在。
林枫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等待者。他注意到,平台上的众人虽然彼此警惕,但似乎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无人轻易挑起争端。显然,大家都在等待古路正式开启,不愿在此时节外生枝。
然而,这份平衡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林枫抵达约半日后,他所在区域的混沌气流再次被排开,一道朴素灰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平台。
来人身形普通,面容平凡,但他一出现,平台上近半数的目光瞬间汇聚过去,不少强者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忌惮,甚至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圣子,殒。
他依旧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外露,但他站在那里,就仿佛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连平台周围的光线都似乎暗淡了几分。
殒的目光平淡地扫过平台,在煌天宇、敖青璃等人身上略有停留,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试图隐匿在人群边缘的林枫身上。
那目光,冰冷,死寂,带着一种锁定猎物的绝对掌控。
“你,果然来了。”
平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瞬间打破了平台的平静。
所有目光,带着惊讶、好奇、玩味,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林枫身上。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天神巅峰,为何会引得寂灭圣子如此“青睐”?
林枫心中暗叹,该来的终究躲不掉。他缓缓站起身,周身气息不再掩饰,万象源气引而不发,与殒那绝对的“无”形成了无声的对峙。
“你的追杀,倒是执着。”
殒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你的源,我志在必得。此地,倒是个不错的葬身之所。”
话音未落,他并未动用任何神通,只是简单地抬起右手,朝着林枫的方向,虚空一握。
轰!
林枫周身方圆百丈的空间,瞬间凝固!不是普通的空间禁锢,而是彻底的“寂灭”,空间本身失去了所有活性与能量,化为一片绝对的死域,要将范围内的一切存在都拖入永恒的沉寂!
平台之上,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殒竟敢在古路即将开启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对一位竞争者下杀手!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恐怖的寂灭法则!
敖青璃睁开了龙眸,煌天宇周身的圣光微微波动,艾萨拉模糊的身影清晰了一瞬……所有天骄,都凝神注视着这一幕。
面对这足以瞬间抹杀寻常神君的寂灭握杀,林枫眼中厉色一闪。
避无可避,那便不避!
他并指如剑,体内归源道痕剧烈震颤,引动周身万象源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最终汇聚于指尖。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微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所有奥秘的混沌剑芒,自他指尖迸发而出,无声无息地点向了那凝固死亡的虚空。
“归源……破禁!”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细微如帛裂的轻响。
那绝对死寂的凝固空间,被那一道混沌剑芒点中的中心处,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荡开了一圈圈混沌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寂灭法则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退散,被强行“归解”还原!
一个足以容身的通道,被硬生生凿开!
林枫身形一晃,已从那片死域中脱身而出,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锐利如刀,直视殒。
“想在此地杀我,你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看向林枫的目光,瞬间变了。从之前的无视、好奇,变成了浓浓的震惊与审视。
这个天神巅峰……竟然正面接下了寂灭圣子的一击?!他刚才那是什么力量?竟然能瓦解寂灭法则?!
圣子殒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愈发浓烈的兴趣与杀意。
“很好。”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你的源,比我想象的,更为美味。”
混沌平台上,暗流瞬间变为汹涌的波涛。道源古路尚未开启,一场瞩目的龙争虎斗,已提前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