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偏西,小柱子就拎着半筐野菜往山洞跑,裤脚沾着的泥块甩得老高。
他今天被派去给看守土豆地的赵五送水,路过林子时,听见草堆里有 “窸窸窣窣” 的响,扒开一看,心 “咯噔” 一下沉到了底。
“陈小哥!陈小哥!” 他冲进山洞,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手里的水瓢 “哐当” 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孟瑶正在记账的木板。
陈烬正和石夯商量加固篱笆的事,见孩子急得满脸通红,连忙扶住他:“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赵五哥…… 赵五哥藏东西!” 小柱子指着东边的林子,胸口剧烈起伏,“我看见他把两只烤野兔藏在草堆里,还用石头压住,不让人看见!”
山洞里顿时静了。正在缝补衣裳的王嫂停下了针,淘米的周叛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赵五是半个月前投奔来的年轻汉子,爹娘死在兵祸里,只剩他一个人,平时沉默寡言,干活却很卖力,谁也没料到他会藏粮。
“你看清楚了?” 石夯皱起眉,黝黑的脸上满是凝重。
他昨天还亲手把分到的野兔肉给了赵五一半,因为见他总咳嗽,以为是身子虚。
“看清楚了!” 小柱子急得快哭了,“毛是灰的,腿上还有块疤,就是昨天秦武哥他们打回来的那两只!”
陈烬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没说话。洞外的风卷着树叶 “哗哗” 响,像在替谁哭。
他想起赵五昨天分肉时的样子,低着头,接过陶碗时手还在抖,当时只当是腼腆,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别的心思。
“陈小哥,要不…… 就算了吧?”
王嫂犹豫着开口,手里的针线在布上戳了个洞,“赵五这孩子也可怜,许是饿狠了……”
“可怜?那我们呢?”
周叛突然冷笑一声,把淘米的木盆往地上一顿,“昨天分肉时,谁都没多拿,就他藏着,这不是坏规矩吗?”
陈烬站起身,拍了拍小柱子的头:“柱子没看错,赵五确实藏了野兔。”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每个人都心头一紧,“去把所有人都叫到石壁前,就说有事商量。”
石夯扛起靠在洞壁上的木矛,瓮声瓮气地说:“我去叫赵五。”
夕阳把石壁的影子拉得老长,“赤火” 二字和下面的三约在余晖里泛着暗红的光。
三十多号人站成一圈,谁都没说话,只有风刮过岩壁的 “呜呜” 声。
赵五被石夯领过来时,脸白得像纸,头埋在胸口,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他刚从土豆地回来,裤脚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可此刻没人关心这个 ——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陈烬站在石壁前,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赵五身上:“赵五,小柱子说你藏了两只烤野兔,是不是?”
赵五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嘴唇翕动着,却没说出一个字。
“是就是,不是就说不是。” 石夯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沉得像块石头,“公社的规矩,不兴撒谎。”
赵五突然 “噗通” 一声跪了下来,眼泪 “唰” 地涌了出来:“是…… 是我藏的…… 陈小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