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通往城外废弃山庄的小径上,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过,正是陆小凤。司空摘星白日里不仅盯紧了王百万,更凭着天下无双的轻功和贼性,竟循着那丝特殊的异香和几不可察的痕迹,摸到了城外这处被当地人称为“鬼庄”的荒废庄园附近。所有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这里可能与“幽灵山庄”有关。
陆小凤决定亲自一探。他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庄园侧后方,选了一处断墙,如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庄园内杂草丛生,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尘埃的味道。然而,陆小凤敏锐的鼻子,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与案发现场及鼻烟壶同源的异香——虽然极其淡薄,但确实存在。
他屏息凝神,借着阴影掩护,向内院潜去。大部分屋舍都已倾颓,唯有深处一栋看似摇摇欲坠的二层小楼,隐约透出一丝微光。
就在陆小凤接近小楼,准备贴窗窥探时,身后极近处,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戏谑的女子声音:
“哟,这是哪来的俏郎君,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鬼地方来,莫非是想偷香窃玉?”
陆小凤心中一惊!以他的耳力,竟未察觉此人何时到了身后。他身形未动,右手食指与中指已悄然并拢,脸上却已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缓缓转身。
月光下,只见一个身着缟素衣裳的女子倚在廊柱旁,约莫三十上下年纪,云鬓微乱,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成熟风韵。她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淡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手里竟还拎着一个小小的酒壶。
陆小凤笑道:“这鬼地方若真有姐姐这样的‘香玉’,那便是龙潭虎穴,陆某也愿意闯上一闯。” 他目光扫过女子素净的衣着和手中的酒壶,“只是没想到,守在这‘幽灵山庄’的,竟是位月下独酌的俏寡妇。”
那女子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陆小凤,特别是他唇上那两撇修剪整齐的胡子:“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果然比传说中更有趣。你怎知我是寡妇?”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道:“姐姐这身缟素,虽是旧衣,却洗得干净,穿着也自在,不似新丧,倒像是习惯了。再者,若非心里有苦楚,哪个女子会独自在这荒山野岭对月饮酒?我猜姐姐夫家姓薛,邻里街坊或许会叫你一声‘薛娘子’?”
薛寡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好个陆小凤,难怪花满楼和西门吹雪都把你当朋友。眼光毒,嘴巴甜。” 她仰头灌了一口酒,语气随意却带着试探,“那你猜猜,我在这‘鬼庄’做什么?”
陆小凤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我猜,姐姐或许和我一样,也是被那‘血色牡丹’引来的?又或者,姐姐知道一些关于‘幽灵山庄’……以及雷震天之死的秘密?”
薛寡妇的笑容淡了些,目光投向黑暗深处,幽幽道:“秘密?这世上的秘密,多半都带着血和泪。雷震天……他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转头看向陆小凤,眼神变得锐利,“陆小凤,这趟浑水很深,牵扯的不仅是江湖恩怨,还有旧日的冤孽和巨大的利益。我劝你,若是为了朋友义气,查到此为止,或许还能全身而退。”
陆小凤迎上她的目光,收敛了玩笑之色:“若人人都明哲保身,这江湖岂非成了恶徒的乐园?况且,我陆小凤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像馋虫犯了,不弄个明白,是决计不肯罢休的。”
薛寡妇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也罢。既然你执意要查,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帮衬一下。” 她晃了晃酒壶,“我在这里‘住’了有些时日,知道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事情。比如,那个王百万,可不只是个简单的钱庄老板。”
陆小凤心中一动:“哦?愿闻其详。”
薛寡妇却卖了个关子,指了指小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我知道个安静去处,顺便……告诉你一个关于‘牡丹夫人’和幽灵山庄老庄主的,真正的秘密。” 说着,她转身,素白的身影轻盈地融入夜色,仿佛真是这山庄中的一缕幽魂。
陆小凤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弧度。这个突然出现的薛寡妇,神秘,聪慧,似乎掌握着关键线索,但又迷雾重重。她究竟是敌是友?她口中的秘密,又会将这场“血色牡丹”案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