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针堂后院,竹影婆娑,茶香袅袅。
林九针亲自执壶,为江易辰斟上一杯清茶,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玉杯中微微荡漾。他并未立刻提及“玉容散”之事,而是如同两位寻常的医道同好,先从最基础的医理谈起。
“江小友以为,医者,何为根本?”林九针轻抿一口茶,看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带着审视。
江易辰端坐,神色平静,略一沉吟便道:“《内经》有云:‘上工治未病’。晚辈以为,医者根本,在于**洞察先机,调和阴阳**。并非待病已成而后药之,更在于日常调养,使人气血平和,阴阳秘固,邪不可干。”
他没有引用《逍遥医经》中更高深的论述,而是以世俗医典作答,既显功底,又不至过于惊世骇俗。
林九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不错,预防胜于治疗,此乃大医之道。然病已成,针药并用,又如何?”
“针以通其经脉,药以攻其病所。”江易辰对答如流,“然针有深浅,药有君臣,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需明辨虚实寒热,知晓经络流转,方能如臂使指,效如桴鼓。”
两人便从阴阳五行、经络气血,谈到疑难杂症的辩证,再到药材的性味归经、配伍禁忌。林九针学识渊博,引经据典,每每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而江易辰则凭借着《逍遥医经》的浩瀚底蕴与自身【灵医上品】的境界,总能切中要害,给出精辟独到的见解,甚至偶尔能跳出常规框架,提出令林九针都为之耳目一新的思路。
一番论道下来,林九针心中的惊讶越来越甚。他原本以为江易辰只是得了某些失传的古方或针法,机缘巧合。但此刻交谈下来,却发现此子对医道的理解,已然自成体系,理论根基之扎实,思维之开阔,远超他门下任何一位弟子,甚至不逊于一些成名已久的国手!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茶过三巡,林九针话锋一转,似是无意间提及:“老夫行医数十载,深感针法之极致,非在于力,而在于**气**。若能以自身之气,引动患者经气,乃至引动天地之气灌注针尖,则寻常针法,亦可化腐朽为神奇。此乃‘以气御针’之境,可惜,老夫穷尽心血,亦只得其皮毛,未能窥其堂奥。”
他说这话时,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江易辰,带着一丝探究与感慨。
江易辰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林九针这是在试探他是否掌握了“以气御针”的法门。毕竟,那“玉容散”精华版的惊人效果,以及他救治姬雅时展现的精准控制,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此道。
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向往,拱手道:“林老所言‘以气御针’之境,玄妙非凡,晚辈只在某些残破古籍中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心向往之,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不知林老可否指点一二?”
他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渴望此道却苦无门径的后学,巧妙地将自身传承隐藏起来,反而向林九针请教。
林九针仔细观察着江易辰的神情,见他眼神清澈,只有求知之欲,并无丝毫闪烁或隐瞒,心中疑虑稍减。或许,此子真的只是天资卓绝,悟性惊人,自行领悟了些许引动气机的法门,却并未得到完整的“以气御针”传承?
他捋须沉吟片刻,道:“此道玄奥,非言语能尽述。关乎内力修为,更关乎精神意念与天地能量的感应。老夫虽未能登堂入室,但一些粗浅的引气、凝神法门,或可与小友探讨一番……”
他并未藏私,将自己多年来对“气”与“针”结合的一些心得体会,择其能言者,娓娓道来。其中虽无《逍遥医经》中那般系统高深,却也另辟蹊径,蕴含着一位杏林泰斗数十年的智慧结晶,让江易辰听得频频点头,颇受启发。
两人这番论道与“请教”,各取所需。江易辰借此巩固了自身理论基础,查漏补缺,并从林九针的经验中汲取了养分。而林九针,则进一步验证了江易辰的医道造诣,虽未完全摸清其底细,但至少确定了此子心性不坏,且潜力无穷,值得深交。
夕阳西下,将院落染成金色。
江易辰起身告辞,林九针亲自送至门口。
“江小友,日后若有闲暇,可常来坐坐。”林九针语气真诚,“这江城之地,看似平静,水下却暗流涌动。小友身怀异术,还需多加小心。”
他话中有话,似有所指。
江易辰心中明了,拱手道:“多谢林老提醒,晚辈谨记。”
离开九针堂,江易辰回头望了一眼那古朴的牌匾。
此次论道,收获颇丰。不仅夯实了医理,与林九针的关系也更进一步。
而林九针最后的提醒,也让他更加确定,这江城的风云,远未到平息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