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几个小时里,后舱的姜心语始终保持着端坐的姿态,而彦阳则是躺在乘员舱的地板上沉沉睡了过去,整个飞行器内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细微的运行声音。
随着刚刚韩智美加快了飞行器的速度,疾驰在云上的飞行器竟然还逐渐超过了太阳西落的速度,刚刚还是夕阳西下的场景,当到达来世岛的时候,太阳斜挂,时间来到了下午四点。
“好了,醒醒,我们到了。”韩智美的身影再次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出现在了乘员舱内,她轻声呼唤着彦阳。
彦阳也随着她的呼唤渐渐醒了过来。
醒来后,他茫然地坐在地上发呆——刚刚本只想浅睡一会儿,没料到竟睡沉了,此刻被叫醒,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他这个反应,韩智美笑了笑,接着说道:“到来世岛了,我让飞行器绕着来世岛先转一圈,让你好好看看来世岛现在的变化。”
听到这话,彦阳腾地一下弹起身,快步冲到最前面的驾驶位,迫不及待想验证韩智美所言是否属实——现在的来世岛会不会真的让自己大吃一惊。
当他透过前视主舷窗,看到来世岛现在的样子,整个人惊讶地呆立在了当场。
这时韩智美缓缓走上前,同彦阳一起望着此刻的来世岛,淡淡地说道:“我说得没错吧。”
彦阳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后,指着来世岛,问道:“智美,这是怎么回事?”
来世岛已与上次来这儿时截然不同,上次见到时的它,唯有中间那座浮空的内岛显得特别,外岛只是座形态普通的月牙形小岛,静静贴在太平洋的海面。
如今再看,内岛虽仍维持着浮空姿态,方式却已彻底不同——底部多了个覆盖整个内岛的庞大半圆形金属构造体,银灰色金属表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严丝合缝地兜住内岛的底部。
构造体正下方,八根直径足有百米的实心金属立柱凌空撑起,柱身表面隐约可见淡蓝色能量纹路顺着纵向延伸,如同神话中的“定海神针”般直直插入海底,将数万吨重的内岛稳稳托在半空。
外岛更不复往日“趴在”海面的模样:它被切割成一个个规整的方形区块,每个区块下方都垫着一块直径约两公里的圆形金属托盘,托盘边缘向上翘起数米,像盛着珍宝的巨型银盘。
这些托盘由与内岛立柱同款、但尺寸小上许多的金属柱托举——小立柱均匀分布在托盘底部,同样插入海底,将区块稳稳架在离海面数百米的高度,与内岛维持同一水平,远远望去,规整的方形区块在托盘衬托下,如同从内岛向外辐射的“花瓣”。
从高空俯瞰,整个来世岛活脱脱一朵盛放的白莲:居中被金属构造体护住的内岛,是莲花中央饱满的莲蓬;四周错落排布的外岛区块,则是一片片舒展的花瓣,环绕着内岛悬浮在海洋上空。
科技感的冷金属光泽,与自然感的“莲花绽放”形态交织,反倒生出一种奇幻又扎实的和谐感。
关于内岛为何用这种方式托举,彦阳心中倒是很快有了答案:肯定是圆环对内岛先民遗迹的研究还没有结束,研究人员需频繁重启内岛系统;且艾丝琳需要离开去执行别的任务,无法再由她支撑内岛,因此才改用了这种支撑方式。
但外岛为何也被托举升空,彦阳一时没理出线索,只能凑近前视舷窗,带着疑问继续观察。
不多时,他的目光落在原来世岛所处的海平面上——阳光穿透澄澈的海水,在水下数米处,一道巨大的环状轮廓正若隐若现,像沉在海底的巨型光环,虽未完全暴露,却已能看出绝非自然形成。
他眯眼细看,那环状结构的细节渐渐清晰:整体是规整的圆形,表面覆盖着一层泛着暗哑金属光泽的材质,带着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仿佛在海底沉睡了万年。
更奇特的是,金属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镌刻纹路,纹路扭曲缠绕,既非地球上已知的任何文字符号,也不像自然形成的岩石纹路,每一道线条都透着诡异的韵律。
看到这里,彦阳心里渐渐有了数——显然,圆环将外岛托举升空,正是为了让这处沉在海底的环状结构显露出来,好对其进行深入地研究。
这时,乘员舱连接着后舱的门被打开,姜心语走了进来,见到韩智美后,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开口问道:“韩指挥官,你让我——”
刚刚韩智美在叫醒彦阳的同时,也叫醒了身处后舱的姜心语,想让她也看看来世岛的样子。
姜心语一边询问,一边也在往驾驶位这里靠近,她话刚说一半,看到了来世岛此刻的样子,也如同刚刚彦阳一般,惊得顿住。
韩智美又给了他们片刻时间平复情绪,见两人的眼神渐渐从震惊转为平静,便知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开口解释道:“若按我的原计划,此刻你们见到的,该是已经完成重新开发的来世岛——内岛依旧如梦幻般悬浮在中心,外岛腹地则矗立着重建的绮霄宫,与哈里斯酒店隔空相望、相互辉映。”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前视舷窗,指尖轻轻点向窗外想象中的建筑轮廓,语气里多了几分对原计划的惋惜:“前者的飞檐翘角带着东方古建的雅致风骨,后者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尽显西方现代建筑的利落线条。这样一来,既让东方古韵与西方现代美学相互交融,更添了几分古今碰撞的独特韵味。”
说到这里,韩智美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彦阳和姜心语,补充道:“不止如此,天空中还会满是慢速飞行器——这些飞行器既是实用的交通方式,也能像我们此刻这般,载着人从高处俯瞰,好好欣赏来世岛的独特景色。”
讲到这里,彦阳听着韩智美口中那惋惜的语气,他忍不住插嘴问道:“那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听到彦阳的问题,韩智美来到驾驶台边,轻盈地一跃,直接坐在了驾驶台上,面向两人的同时,顺着坐姿刚好侧身抬手指向了前视主舷窗外,那海面上的古朴环状结构,开口道:“就是因为它。”
韩智美此刻是以全息影像的形式存在于飞行器内,她坐到驾驶台的动作自然不会对飞行轨迹产生任何影响。
“果然是因为这个。”彦阳心中暗道,但他没有急着说什么,耐心等着听韩智美接下来的解释。
姜心语也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而听到这话的她,顺着韩智美的指引,她也看到了那环状结构。
这时她心中有了猜测,毕竟她也在来世岛生活了十几年,对来世岛的由来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此刻她也不敢肯定,表情有些疑虑,带着怀疑的意味,开口道:“那就是传言中,位于外岛下面的内岛底座吗?”
听到姜心语这话,彦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曾看过的来世岛资料——关于这座岛的过往,本就藏着不少隐秘。
古时,来世岛对东洲人而言,只是一处藏着长生秘密的海外仙山。后来随着异能者世界的发展,内岛依旧神秘,外岛却已成了异能者群体中的度假圣地。
再往后,随着人们对异能者世界的认知加深,还渐渐发现了遍布全球的“先民遗迹”——那是某种上古文明留下的痕迹。而内岛独特的悬浮形态,让人心生猜测:来世岛或许也是一处先民遗迹。
后来,专门研究先民遗迹的学者曾在外岛考察,发现岛下藏着一个巨大的人造金属结构,且绝非现有科技能打造,这结构看起来像某种底座或支架——这也确认了来世岛属于先民遗迹的猜测。只是当时仅初步检测,未发现任何能量反应,便认为毫无发掘价值,没人再深入探究。
在多数人看来,外岛不过是先民建造内岛时,用于临时支撑的底座上,经过常年泥沙礁石堆积形成的陆地,只有内岛,才是众人公认真正的先民遗迹。
不少专家学者根据内岛的悬浮形态、岛上的永生人,还有独特的天气控制能力猜测:岛上或许藏着先民留下的重力装置、天气控制系统,以及疑似的基因工程改造设备。这也是目前已知唯一仍在正常运作的先民科技集群,可惜内岛从不允许外人进入研究,至今没人能真正弄明白其中的原理。
而如今圆环控制了来世岛,直接“扒”开了外岛的陆地——这说明,那被忽略的金属底座其实也非同一般,圆环正围绕它展开紧锣密鼓的研究。
韩智美听罢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先掠过舷窗外的环状结构,又落回彦阳和姜心语身上,指尖无意识地轻点了两下驾驶台边缘,才缓缓解释道:“是的,那就是内岛的‘底座’——但事实上,它并不是内岛的专属底座。”
“什么意思?”彦阳没忍住插了话,眼神里满是困惑——他此前在随圆环一起前往来世岛时,特意在艾米莉给他的资料里,重点看过关于来世岛的资料,几乎所有专家学者都认可的观点,此刻竟然被推翻了?
韩智美没有在意被打断,反而微微倾了倾身,指尖收了收,语气里多了几分对研究发现的认真:“原本我们也和之前的学者专家想法一样,以为它只是先民建造这处遗迹时,重力系统未完工前的临时承重结构,本以为没多少研究价值。”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窗外的环状结构,像是在回忆发掘时的场景:“可深入发掘重建内岛时才发现,它其实是一件保存完好的先民设备——只是不知为何处于休眠状态,我们至今没摸清它的具体作用。但能肯定,它绝不是给内岛做临时支撑的,更像是先民留下的某个独立装置,恰好和内岛这处遗迹‘放’在了一起。”
这番话彻底打破了彦阳和姜心语对来世岛的固有认知,两人再次愣在原地,惊讶得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韩智美看在眼里,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随即抬了抬下巴,眼神里隐约透出一丝兴奋,指尖还在驾驶台边缘轻轻划了一圈,像是在回味初次接触那合金的质感:“单说它的外部材料,我们就有了重大突破——那是一种密度极低但强度极高的特殊合金。”
她刻意放慢语速,逐一提及特性:“首先是抗冲击性,远超现有军工材料,哪怕被高速硬物撞击也不会形变;其次是辐射耐受度,普通合金挡不住的高能射线,它却能直接阻隔;最难得的是耐高温骤变,哪怕从零下两百多度瞬间切换到上千度,结构也不会出现裂痕。”
说到最后,她眼中的兴奋淡了些,补充道:“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初步分析显示,我们有望合成出这种合金。”
又顿了顿,韩智美指尖完全收回,回头的瞬间,余下的兴奋也被她压得干干净净,语气沉了下来:“也正因为这个发现,原本的来世岛开发计划彻底被推翻了。现在我们把外岛所有地块都分解开来,就是为了彻底暴露这个底座方便研究,外岛的开发工作自然也全部停滞了。”
韩智美说完后,看着彦阳和姜心语那一脸呆滞的反应,知道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想想自己刚得知这些消息时,也震惊了好一会儿。
韩智美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内,耐心等了片刻后,才出言打断他们的思绪:“好了,差不多了,我让飞行器降下来,下降的区块是月港,现在的月港是外岛主要的聚居区,也是对外的临时航空港。”
说罢,韩智美从操作台上跳了下来,然后带着两人朝着后舱走去,彦阳和姜心语对视一眼后,也紧跟着韩智美走了过去。
来到后舱,尾部舱门正缓缓打开,姜心语刚将自己的背包背好,准备再次踏上来世岛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