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布，将王家坊市裹得严严实实。
李大海的小院里，玄龟阵的防护罩泛着淡淡的土黄色光晕，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将外界的喧嚣与危险隔绝在外。他盘膝坐在丹房的蒲团上，借着三心二意丹的神通，一边运转《青云诀》温养灵力，一边用余光梳理着刚从废丹中解析出的丹方残页。
窗外的虫鸣渐歇，只有阵旗偶尔发出的细微嗡鸣，证明着阵法的运转。
三更时分，一阵极轻微的“咔哒”声打破了寂静。那声音很轻，像是风吹动树叶，却没能逃过玄龟阵的警戒。
李大海猛地睁开眼，神识瞬间沉入阵法——只见防护罩外，一道黑影正贴着院墙蠕动，手中拿着一把闪烁着银光的小铲，显然是想挖开墙角潜入。
黑影的动作极为谨慎，每一次挥铲都用灵力包裹，避免发出声响，修为约莫在筑基初期，与李大海相当。
“是冲着我来的？”李大海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腰间的铁剑。
他没有立刻出声，也没有贸然激活阵法的反击功能，只是将神识牢牢锁定在黑影身上。这半个月来，他修复阵旗、提炼高阶废丹的事虽未声张，却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注意到。尤其是上次黑云盗袭击后，坊市秩序尚未完全恢复，一些散修趁机铤而走险，偷盗之事时有发生。
黑影挖了片刻，见院墙坚硬，又掏出一张泛着绿光的符箓，小心翼翼地贴在防护罩上。
那是一张低阶的“破阵符”，符箓接触防护罩的瞬间，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防护罩上的玄龟虚影波动了一下，却并未出现裂痕——玄龟阵的防御力远超黑影的预料。
黑影显然有些急躁，又掏出两张破阵符同时激活。
这一次，防护罩剧烈震颤起来，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却依旧顽强地支撑着。阵旗发出的嗡鸣声越来越响，甚至惊动了隔壁小院的修士，隐约传来开窗查看的声音。黑影见状不妙，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就想遁走。
“想走？”李大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没有追出去。他很清楚，对方敢在坊市作案，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是背后有人接应，贸然追击很可能落入陷阱。
他只是操控阵法，将黑影的气息和样貌通过阵纹记录下来——玄龟阵虽没有影像记录功能，却能通过灵气波动留存入侵者的基本信息。
黑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坊市重归寂静。李大海却没有立刻放松警惕，他起身检查了一遍阵法，确认防护罩的裂纹已在阵旗的自动修复下愈合，又加固了阵眼的灵石，这才重新坐下。
只是这一次，他没了修炼的心思，脑中反复回想黑影的动作——那人显然对坊市的防御分布很熟悉，避开了王家的巡逻路线，目标明确，不像是随机作案。
“看来这小院的位置还是不够隐蔽。”李大海皱起眉头。他原本以为有了玄龟阵就能高枕无忧，现在看来，只要有人惦记，再强的阵法也只是被动防御。
他摸了摸怀里的黑珠子，心中更加坚定了“低调行事”的念头，若非必要，绝不能再暴露任何底牌。
天刚蒙蒙亮，李大海便收起阵法，换上一身普通的灰色道袍，朝着王家府邸走去。他没有直接去找王诚长老，而是先到坊市的巡逻队报备了昨夜的盗窃事件。
接待他的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修士，听完他的叙述，只是淡淡地记录了几句：“知道了，最近这种事不少，我们会加强这一带的巡逻。”
“请问昨夜是否有其他院落遇袭？”李大海追问。
“不清楚，每日的报案多着呢，哪能一一记住。”中年修士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要是觉得不安全，就自己多加点防御，实在不行就搬到家族的内院去，不过内院的租金可不便宜。”
李大海谢过对方，转身走向王家府邸。他知道，指望巡逻队解决问题不现实，必须让王家高层重视此事——不是为了追查盗贼，而是为了借此提醒王家，坊市的治安隐患依旧存在，也为自己日后可能遇到的麻烦埋下伏笔。
王诚长老正在丹房指导弟子炼制“固元丹”，见李大海来了，放下手中的丹勺：“道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是提炼出什么好丹药了？”
“长老说笑了。”李大海拱手道，“晚辈是来禀报一件事，昨夜有修士试图闯入我的小院，幸好晚辈布了防御阵，才没能让对方得手。”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特意提到了对方使用破阵符和对地形的熟悉。
王诚的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太过惊讶：“黑云盗虽退，但不少散修趁机作乱，偷鸡摸狗之事确实时有发生，道友没受伤吧？”
“侥幸无事，只是阵法受了些损伤。”李大海适时露出一丝担忧，“晚辈担心，对方既然敢动手一次，未必不会有第二次，若是对方纠集更多人……”
“道友放心。”王诚打断他的话，语气平淡，“我会让人在你那一带多布置几个暗哨，对方若是再敢来，定能抓个现行。
不过话说回来，修仙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是常态，坊市能做到如今这样，已是不易。”
他顿了顿，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李大海：“这里面是五张中阶防御符，你且拿去用，加固一下阵法。至于追查盗贼，家族人手有限，实在抽不开身，道友日后自己多小心便是。”
李大海接过布袋，心中了然。王家并非不重视，只是这种“小事”在他们眼中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
坊市每日有无数修士往来，盗窃、争斗本就是常态，只要不闹出大规模的流血冲突，王家通常不会深究。他们更在意的是家族的核心利益，而非一个客卿的小院安全。
“多谢长老体恤。”李大海没有再坚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让王家知道有人盯上了他，同时也看清了王家的态度。所谓的“庇护”，终究是建立在利益交换的基础上，真遇到危险，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离开王家府邸时，李大海路过内院的入口，看到几个衣着光鲜的王家子弟正说说笑笑地走出来，腰间的法器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他忽然明白，王诚的“推辞”并非完全是托词，对于王家而言，核心子弟的安全自然重要，而他这个外来的客卿，终究是外人。
回到小院，李大海没有立刻使用王诚给的防御符，而是重新检查了玄龟阵。
他将阵旗的位置微调了几分，又在阵眼处多加了一块下品灵石，确保阵法的反应速度更快。
做完这一切，他取出黑珠子，开始修复昨夜被破阵符损伤的阵旗——经过珠子的温养，原本黯淡的阵纹很快恢复了光泽，防御力甚至比之前更强了几分。
“看来以后要更谨慎些了。”李大海坐在院中，望着坊市的方向，心中一片平静。
他没有因为王家的推辞而沮丧，也没有因为遇袭而恐慌。修仙之路本就充满荆棘，他人的庇护终究是暂时的，真正的安全只能靠自己争取。
他取出从废料摊淘来的几块残破阵盘，开始研究如何在玄龟阵中加入迷惑阵的功能——既然无法做到绝对防御，那就让敌人摸不清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