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气如同失控的冰风暴,以夏昭的右臂为中心疯狂肆虐。幽蓝的光芒透过薄冰和绷带,将整个临时手术区映照得鬼魅森森。
空气温度骤降,呼吸间带出长长的白雾,墙壁和地面迅速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夏昭的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抽搐,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冰层碎裂的“咔嚓”声和皮肤下蓝紫脉络的疯狂搏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要破体而出!
“呃啊——!” 夏昭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完全被冰蓝色占据,涣散而痛苦,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失控的冰核能量正沿着他的血管和神经疯狂奔涌,寻找着宣泄口!
更恐怖的是,随着夏昭身上寒气的爆发,昏迷的周不忘身体也同步剧烈颤抖起来!她肋下那道乌黑的爪痕深处,那截灰绿色的诡异触须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疯狂地蠕动、伸长!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深处探出更多,细密的吸盘贪婪地吸附在周不忘的皮肉上,顶端甚至开始分泌出粘稠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灰绿色粘液。
这粘液所接触的伤口组织,迅速呈现出一种被腐蚀、被“同化”的灰败色泽!
“它在吸收夏昭的寒气!在加速生长!”陈薇的声音因惊骇而尖锐,她死死按住周不忘试图阻止触须蔓延,但那东西滑腻异常,力量极大!
“压制!必须立刻压制夏昭的能量!”阿哲看着监测仪器上夏昭生命体征如同过山车般疯狂跳动,急得满头大汗,“抑制剂残留效果快被冲垮了!”
“我来!”苏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猛地扑到夏昭床边,双手死死按住他爆发出蓝光的右肩。但刚一接触,一股恐怖的寒气瞬间顺着手臂蔓延而上。苏蔓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薄霜,刺骨的剧痛让她几乎要松手。
“滚开!让我来!”石磊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他如同愤怒的巨熊,猛地撞开几乎被冻僵的苏蔓,岩石化的巨大右臂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压向夏昭的胸膛。他要用纯粹的物理力量强行压制这股暴走的能量!
“砰!”
沉重的岩石手臂砸下!夏昭的身体被砸得深深陷入床垫!束缚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而,这粗暴的压制非但没有奏效,反而如同往烈火上浇了一桶油!
“嗡——!!!”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冰寒能量流,混合着【万物之声】被强行挤压后产生的无形震荡波,以夏昭为中心猛地炸开!首当其冲的石磊,岩石化的右臂瞬间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发出“咔嚓”的龟裂声。
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
苏蔓、陈薇、阿哲和小酒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齐齐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耳鼻流血,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加油站如同被飓风扫过!药品、器械散落一地,简易的加热设备彻底报废,墙壁上的冰晶簌簌掉落!唯一还站着的,只有顾凛。
他如同矗立在冰风暴中心的黑色礁石,战术服被寒气吹得猎猎作响,脸上凝结着冰霜,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锁定着夏昭肋下伤口深处——那里,蓝紫脉络的搏动核心,正是冰核碎片嵌入的位置。也是此刻所有混乱能量的源头。
不能再拖了!要么彻底压制,要么……彻底摧毁!
顾凛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一步踏出,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夏昭。【空间切割】的感知凝聚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精神高度集中,视野中所有杂念瞬间剥离,只剩下夏昭体内那团狂暴的冰核能量源点。
“顾哥!不要!”小酒挣扎着抬起头,吼出声,她看到了顾凛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
就在顾凛的手即将按上夏昭伤口,准备发动足以湮灭能量源点、但也可能同时摧毁夏昭心脏的致命切割时——
异变再生!
“吼——!!!”
一声充满痛苦、暴怒和极度渴望的、非人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顾凛身后响起。
是周不忘!
她竟然在剧痛和体内共生体疯狂生长的刺激下,强行挣脱了昏迷!那双睁开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茫然和警惕,而是完全被一种野兽般的、燃烧着紫灰色火焰的疯狂所占据。她肋下的灰绿色触须已经暴涨至手臂粗细,如同一条狰狞的毒蟒,顶端裂开布满利齿的口器,带着浓烈的腥风和阴冷气息,以超越子弹的速度,狠狠噬向顾凛的后心。
目标,正是顾凛身上沾染的、源自夏昭伤口的、那最精纯的冰核寒气!
前有失控的冰核源头,后有致命噬咬的共生体触须。
顾凛陷入了真正的绝境!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脏停跳的选择……
他没有回头防御。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闪避。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孤注一掷地压在了对夏昭体内那团冰核源点的锁定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深邃到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芒——那是【空间切割】压缩到极致的形态。
“给我……安静下来!”顾凛的咆哮带着撕裂喉咙般的决绝,指尖狠狠点向夏昭肋下伤口深处!
嗤——!
一声微不可闻、却令人灵魂颤栗的轻响!
指尖黑芒没入夏昭伤口的瞬间,一道极其细微、却蕴含着绝对湮灭之力的空间裂隙,在夏昭体内、紧贴着冰核碎片的边缘骤然生成、湮灭。
“噗——!”
夏昭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落下!一大口混合着冰碴和内脏碎片的暗红色鲜血狂喷而出!他肋下伤口处爆发出刺眼欲盲的蓝白色强光。覆盖右臂的冰层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皮肤下疯狂搏动的蓝紫脉络光芒骤然黯淡到极致。
几乎在同一刹那!
噗嗤!
周不忘那噬咬而来的共生体触须尖端,狠狠刺入了顾凛的后背!位置……距离心脏仅有寸许。阴冷滑腻的触须瞬间钻入皮肉,贪婪地吸食着顾凛的血液和沾染的冰核能量。
“呃!”顾凛身体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白纸,一口鲜血喷在夏昭的床沿!但他点向夏昭伤口的手指,却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空间切割】的力量依旧在夏昭体内持续作用,强行压制、隔绝着那团狂暴的冰核源点。
成功了?!
代价是顾凛被共生体触须贯穿。
然而,这惨烈的平衡只维持了不到一秒!
夏昭体内被强行压制、濒临崩溃的冰核能量,在【空间切割】的极限压迫下,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濒临湮灭的边缘,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不是向外,而是向内。
沿着【万物之声】那被痛苦和意志强行贯通的无形通道,一股精纯到极致的、带着夏昭最后求生意志和守护执念的冰核寒流,如同决堤的冰河,反向冲入了周不忘体内。精准地灌入了那根正在贪婪吸食顾凛鲜血和能量的共生体触须之中!
冰核寒流VS共生体!
这是源自同根(源质菌)却走向不同极端的两种恐怖力量的直接碰撞!
“嘶嗷——!!!”
周不忘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嚎。她身体剧烈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
那根刺入顾凛后背的共生体触须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瞬间由灰绿色变成了刺目的冰蓝色。恐怖的寒气顺着触须倒灌回周不忘体内。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从周不忘肋下伤口处传来。
那疯狂生长的共生体触须,连同它深入周不忘体内的根系部分,被这股倒灌的、属于夏昭的冰核寒流瞬间冻结!从尖端到根部,迅速覆盖上厚厚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层!它吞噬能量的动作戛然而止,如同一条被瞬间速冻的毒蛇。
贯穿顾凛后背的触须尖端也瞬间僵硬、冻结。阴冷的吸食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寒和撕裂的剧痛。
顾凛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强撑着没有倒下。他感觉到后背的威胁被暂时“冻结”了,但夏昭体内被压制到极限的冰核能量,如同被堵住火山口的熔岩,随时可能再次爆发。而周不忘的情况同样危急,共生体虽然被冻结,但那恐怖的寒流正在她体内肆虐。
“陈薇……动手!拔掉它!”顾凛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死死盯着周不忘肋下那根被冻结的触须根部。这是剥离这致命共生体的唯一机会!
陈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嘴角还挂着血迹,眼神却因这峰回路转的剧变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她没有任何犹豫,抓起一把最大的、消过毒的手术钳,如同最冷静的猎手,扑向周不忘。
“不忘!忍着!”陈薇低喝一声,手术钳精准而狠辣地夹住了周不忘肋下伤口深处、那被冰核寒流冻结的触须根部,入手处坚硬冰冷!
“呃啊——!”周不忘的身体再次剧烈抽搐,紫灰色的疯狂火焰在她眼中剧烈跳动,似乎要挣脱冰寒的束缚。
“按住她!”顾凛低吼,强忍着后背贯穿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腾出左手,死死按住周不忘的肩膀!他的力量极大,周不忘重伤之下根本无法挣脱。
“给我……出来!”陈薇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外一扯!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撕裂皮革般的声响。
一截长约半尺、通体覆盖着幽蓝冰层、顶端还带着吸盘口器和断裂利齿的灰绿色触须,被陈薇硬生生从周不忘的伤口深处拔了出来。断口处没有血液流出,只有被冻结的、如同冰晶碎屑般的组织。
共生体触须被剥离。
几乎在触须离体的瞬间,周不忘眼中的紫灰色火焰如同被浇灭般骤然黯淡、消失。她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呻吟,身体软了下去,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但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虽然依旧恐怖,却不再有诡异的灰绿色蔓延,被冻结的边缘呈现出一种相对“干净”的惨白色。
而随着共生体的拔出,那股在周不忘体内肆虐的、属于夏昭的冰核寒流,似乎也失去了目标,开始缓缓消散。
陈薇看着手中那截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冰冻触须,如同拿着一条来自地狱的毒虫,猛地将其丢进一个金属容器,紧紧盖上盖子。
危机……暂时解除了?
所有人都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心悸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席卷全身。
然而,顾凛却丝毫不敢放松。
他猛地转头看向夏昭。
夏昭在喷出那口蕴含内脏碎片的鲜血后,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右臂的冰层虽然布满裂痕,蓝紫脉络也黯淡下去,但顾凛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强行压制在他体内的那道空间裂隙,正在迅速消散。而被压缩到极致的冰核能量,如同失去了枷锁的困兽,虽然虚弱,却带着更加危险的不稳定性,正在他脆弱的经脉中缓缓复苏、游走。
更糟糕的是,顾凛自己!
后背被共生体触须贯穿的伤口,虽然触须被冻结拔出,但残留的阴寒毒素和冰核寒流的侵蚀,正疯狂地沿着伤口向体内蔓延。左臂的旧伤也因过度透支而剧痛难忍,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
他必须立刻处理夏昭体内复苏的能量,否则前功尽弃。但他自己的状态……已经濒临极限。
“阿哲……”顾凛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和颤抖,“……把……那个手提箱……拿过来……”他指的是装着“冰核”样本和创生纪元绝密数据的金属手提箱。那里,或许有最后的答案。
阿哲挣扎着爬过去,将手提箱拖到顾凛脚边。
顾凛艰难地单膝跪在夏昭床边,用颤抖的手打开手提箱,无视了那些珍贵的资料和样本,手指直接探向箱体夹层深处——那里,静静躺着三支仅有手指粗细、封装在特殊合金管中的注射器。管壁上贴着标签:普罗米修斯-Ω(紧急制动剂)。
这是创生纪元为自己项目失控的“超级士兵”准备的最后保险——理论上能强行冻结目标体内一切源质菌相关能量活性,但代价是……目标很可能成为永久性的植物人,甚至直接死亡!
顾凛的手指悬在那冰冷的合金管上,微微颤抖。他看着夏昭灰败的脸,看着那微微起伏的胸膛,看着右臂上依旧存在的诡异蓝紫脉络……
冰冷的绝望与渺茫的希望,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