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
“条子来了！”
仓库里瞬间炸开了锅。
那几个打手脸色煞白，惊恐地叫嚷起来，如同被惊散的乌鸦，哪里还顾得上周琦，本能地就想四散奔逃，寻找出口。
叉车被撞得哐当作响，现场一片混乱。
“妈的！王越，我艹你祖宗！”周琦的脸在闪烁的警灯下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所有的体面、算计、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只剩下最原始的疯狂和暴戾。
他猛地对着身后的侯三一摆手，侯三见状立刻从后腰拔出一把黑沉沉的手枪！枪口在混乱的光影中剧烈地颤抖着，带着毁灭一切的绝望。
周琦的目光像淬毒的钩子，死死钉在我身上，那里面是倾尽三江五海也无法洗刷的仇恨。
然而，就在他即将下达命令的千钧一发之际，仓库侧面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阴影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呼喊：“姐！快跑啊！”
是董浩，董乐那个不成器、却一直被她庇护着的弟弟！
他不知何时也混了进来，大概是担心他姐姐，此刻看到侯三拔枪，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同时从藏身处惊慌失措地往外冲，试图去拉地上的董乐。
这声呼喊，像一根点燃引线。
周琦那被仇恨和绝望烧红的眼睛，在董浩身影闯入视野的瞬间，凶光猛的一闪，董乐果然欺骗了我！
“开枪！”
侯三的枪口，在电光火石之间，诡异地、却又无比精准的，从我的方向，猛的甩向了正从阴影里冲出来的董浩！
“不……！！！”
董乐趴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密集的仓库空间里炸开，巨大的回音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董浩前冲的身体猛地一顿，胸口那件脏兮兮的棉袄上，瞬间洇开一朵刺目惊心的、迅速扩大的暗红色花朵。他脸上的惊恐凝固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瞪大，看着自己胸口，又茫然地看向周琦的方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血沫。
随即，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鲜血，从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在灰尘中蜿蜒，散发出浓烈的铁锈腥气。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声。
董乐瘫坐在地上，眼睛瞪的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弟弟倒下的地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整个人彻底傻了。
侯三握着还在冒烟的手枪，似乎也被自己这疯狂的一枪震住了，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茫然，但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和绝望取代。
他知道，他完了！
仓库外，警笛声已经如同潮水般将整个厂区包围，刺眼的警车大灯光柱如同利剑，穿透仓库的破门烂窗，将里面混乱、血腥的场景照的一片惨白！
扩音喇叭威严的喊话声穿透一切喧嚣：“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出来投降！”
仓库大门处，几个穿着橄榄绿警用大衣、头戴大檐帽的身影已经出现，手中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里面。
混乱中，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花从敞开的仓库大门灌入，吹动我额前的碎发。手中的那台小小录音机，外壳冰冷坚硬，像一块烙铁，紧紧贴在我的掌心。
我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滩在警灯下反射着诡异光芒、还在不断扩大的暗红血迹，又抬起头，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周琦，越过彻底崩溃、如同失了魂的董乐，最后定格在仓库门口那些代表着秩序与审判的警察身上。
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前世那场燃尽我一切的大火，那将我打入深渊的背叛和陷害……所有的业障，所有的血债，在这1996年飘雪的圣诞夜，在这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电器塑料味的破败仓库里，终于，烧回了始作俑者的身上。
虽然，这些还不够将周琦彻底打回原形，但也算是收回点利息了！
冰冷的雪花打着旋落在董浩身下那片刺目的暗红上，瞬间消融。
只留下更深的、令人心悸的湿痕。
仓库门口，几道穿着厚重警用大衣、如同钢铁雕塑般的身影逆着刺眼的警车灯光，枪口稳定地封锁着所有可能的方向。扩音喇叭里威严的喊话还在持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混乱的现场。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立刻！”
“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侯三握枪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枪口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他脸上那瞬间的茫然被巨大的恐惧吞噬，如同掉进冰窟的野兽，眼睛疯狂地扫视着逼近的警察，又猛地盯着地上董浩那迅速失去温度的身体上，最后，那淬了毒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我。
“王越……王越！”他嘶吼着我的名字，声音破碎扭曲，充满了倾尽五湖四海也无法洗刷的怨毒。
“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没有你，我也不会……”
回应他的，是我缓缓抬起的手。
那台黑色的松下录音机，在警灯闪烁的光线下，像一件来自未来的审判法器。我的拇指，轻轻按下了停止键。
“咔哒。”
又是一声轻响。
比之前的录音键声音更轻，却像一把无形的铡刀落下，彻底斩断了侯三最后一丝虚妄的挣扎。
“周老板！”我的声音在仓库的喧嚣中异常清晰，冰冷的不带一丝波澜。
“你的狗，好像后悔了……”
周琦猛地回头看向侯三，压低声音：“放心，你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的！”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侯三。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握枪的手猛地抬起，似乎还想做最后的疯狂！
然而——
“砰！”
一声更加清脆、果断的枪响！
不是来自侯三，只见仓库门口，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警官——老陈眼神锐利如鹰，在侯三手臂抬起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精准地擦过侯三的手腕，带起一蓬血雾！
“啊——！”侯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枪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在几米外的水泥地上。
他捂着手腕，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皮大衣袖口，剧痛和绝望让他的身躯佝偻下去，像一滩烂泥般跪倒在地。
“上！”老陈厉喝一声。
几名警察如同猛虎扑食，迅速地冲了进来。
两个警察利落地将惨嚎的侯三死死按在地上，冰冷的钢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另外几人迅速控制住周琦和那几个早已吓傻、瘫软在地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