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韩笑原本抱臂靠在桌沿的姿态站直了,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盯着那个瓶口闪着微弱紫外光斑的瓶子,语气中重新带上他那标志性的、带着冷刃般的讥诮:
“哦豁?一个照相馆老板的工作台上,藏着一瓶需要用针管抽、
还得涂着比法租界歌剧女伶用的面霜还高级的硅酮油脂来防漏的高纯度剧毒?
这‘客户服务’可真不简单,看来我们得去问问那几位‘关系亲密’的熟人了,
看看是谁送来了这份带着‘科技含量’的死亡礼包。”
他指的是盘问重点嫌疑人,重构作案时间。
林一没有反驳,毒物来源的高度异常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商业仇杀范围。
他迅速将重心转回显影液配置与使用的关键时间节点——投毒者的唯一窗口期。
他们带着最新的发现和更加锐利的疑点,再次踏入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丽都照相馆”。
韩笑负责问询。在已经被清理过的前厅,他先单独见店员小方(方巧云)。
方巧云显然哭过,眼圈红肿,但此刻强自镇定。
面对韩笑的询问,她竭力回忆案发前一晚的情况(10月27日):
? 离店时间: “肯定是晚上8点整锁前门走的!
因为…因为我每次锁门前都会看一眼周老板那块旧的英纳格怀表,
就挂在柜台里边墙上,他特意交代的!我当时看准了,
是八点零一分?不超过零三分!锁好门我就走了。”
? 老板状态: “周老板那会儿…好像是在后间整理东西?
反正…他说让我们先走,他要冲一批照片,是百乐门一个熟客催着要的舞照。”
? 最后接触: “锁门前的几分钟,他端了厨房的大搪瓷杯出来去灌水…
说要调显影液?我没进暗房…就在前厅收拾柜台。”
? 钥匙: “前门钥匙只有老板和我们两个店员各有一把,但我下班走时都锁好了的!”
? 后门: “天晓得!那破门又旧又脏,老板嫌通着堆放杂物的后巷,从来不开!
钥匙都不知道塞哪疙瘩生了锈了!”(表情带着点小女生的嫌弃)
? 老板是否单独接触过特殊物品?
“没、没特别注意啊……”
? 异常? “对了…我快到点要走前…好像听见老板在里头嘟囔了一句…
‘这水怎么好像有股子味儿?是不是管子又锈了?’…
但就一句,声音不大…我当时忙着收拾东西也没在意……”(回忆不确定)
接着是学徒小吴。少年依然惊魂未定,回答问题时肩膀依旧微微发抖。
? 离店时间: “大…大概是傍晚六点,天还没全黑吧。
周老板让我先回去吃饭了,他…他留下来加班。”
经与小方交叉确认(小方下班比小吴晚),基本吻合。
? 离店前: “我…我把当天的衣服(围裙袖套)都收拾挂好了,
垃圾也倒了…显影房…显影房我没进,老板说不用我管,他那活儿自己弄…”
? 显影粉: “那…那天老板是说要用新的浓缩粉(指‘阿克发’),
我看他从柜子里拿了没拆封的一小袋…就放工作台上了……”
? 水杯? “嗯…水桶和水杯在厨房,大搪瓷杯就放水槽旁边的木架子上…平常用它就冲药粉……”
? 钥匙? 学徒无权持有钥匙。
? 后门? “后门门轴都锈死了…除非用蛮力撞…应该没人能开吧…”
韩笑敏锐地捕捉到小方的叙述中的关键节点:
1. 周显礼在7:55分左右(小方准备下班锁门前)需要去厨房水龙头灌水调配显影液!
2. 他嘀咕“水有味”,说明此时水已经流入杯中!
3. 此时,前门未锁(准备由小方锁),小方在前厅,周在后厨与水槽之间(极短距离)。
“那么,真正的毒,会是在他端着水杯进暗房准备倒入显影盘之前那几秒钟加的?”
韩笑自言自语般低声分析,嘴角却勾起一个带着审视意味的冷笑,
“这可真是虎口拔牙,或者……这位凶手,根本就没进门?只是在水管上动了点小手脚?”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巷的方向。
就在这时,林一已独自完成了对后门区域的勘验。
那扇通往堆积如山的杂物和潮湿小巷的陈旧木门,
锈迹斑斑的简易铁搭扣门锁确实脆弱老旧。
林一发现:
1. 门锁的搭扣边缘(靠近门轴一侧),出现了一道极其新鲜、锐利的纵向划痕,深及金属底层!
像是被某种扁薄、极其坚韧的硬物(如精钢片)强行插入卡锁缝隙处撬压过。
2. 锁孔内部,原本干涸的油垢层上,沾附了薄薄一层暗黑色的、极其细腻的新鲜附着物。
林一用小工具刮取微量,在随身微型放大镜与强光下观察:
含有极其微量的油脂(可能为润滑油)和大量铁锈微粒的混合物。
这种摩擦附着形态,通常是在暴力快速撬锁后工具表面刮下的残留物!
3. 门板内侧靠下的地方(需弯腰仔细检查),
有几点极其细微的、像是快速滴落的深色泥水印记,与小巷地面的污水泥渍成分形态一致。
证明这扇门极可能就在案发当晚被人从外面强行撬开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