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未歇,临安港校场却已人声鼎沸。黄沙铺地,旌旗猎猎,三通鼓响彻云霄,沉闷如雷,震得人心头发颤,每一记鼓声都像是敲在工匠们的脊梁上,压得他们脊背微弯,不敢抬头。
校场中央高台之上,赵构一身玄黑龙袍立于寒风之中,衣袂被朔风扯得猎猎作响,眉目冷峻如凿,目光如刀,扫过台下数千匠户与军民,无声处自有威权。
枷锁拖地之声由远及近,刺耳生寒。陈子昂被两名皇城司缇骑押至台前,双膝重重跪倒,头颅低垂,发丝散乱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混着污泥,狼狈如丧家之犬。
他嘴唇干裂起皮,声音嘶哑如破锣:“官家……我父为国造舰三十载,呕心沥血,死时朝廷只赏了一匹素缎、十两银子……连抚恤名录都没入册!我不过想争一口公道,为何就成了叛国之徒?”
赵构缓缓起身,步下台阶,玄袍扫过冰冷的石阶,亲自走到陈子昂面前。两人对视,一个是帝王威仪,如渊渟岳峙;一个是困兽哀鸣,似釜底游鱼。
“你父亲陈大柱,督造船务九年,建楼船十七艘,首创水密舱制,保我东南水师不沉一舰。”赵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风雪,“他是忠臣,是功臣,更是大宋的匠魂,骨头比铁硬。”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锐利如剑,直刺陈子昂眼底:“可你呢?你说你要替父讨公道,就将他的心血——大宋战舰的图纸,亲手送给西夏?让敌军用我们自己的火器炸开城门?让韩世忠部三百将士因‘霹雳炮’炸膛而葬身火海?这就是你所谓的‘公道’?用忠魂的血,换你一己之私?”
陈子昂浑身剧震,泪水混着污垢从眼角滑落,在脸上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痕迹。“我不是要毁国!”他嚎叫,声音凄厉,“我只是想逼朝廷重审旧案!只要恢复我父名誉,我就交出所有毒图!可你们……你们根本不听我说话!”
“你不给朝廷说话的机会。”赵构冷冷道,语气里不带半分波澜,“你在图纸中埋设炸膛机关,在三大船坊布下火种,等的是冬至子时一声巨响,毁我江南军工根基!你不是申冤,你是借怨谋逆,是要让大宋的船沉在自家港口,让边关将士手无寸铁!”
他转身登台,朗声道:“律法有情,可容申诉;但国不容奸,必诛叛逆!今日斩你,非为泄愤,而是立信——信于千万日夜铸炮炼铁的匠人,信于边关浴血奋战的将士!忠者名留青史,奸者魂断当下!”
话音落,令旗挥下。刀光一闪,如霜落雪,血溅三尺,染红了台前黄沙。陈子昂的人头滚落在地,殷红迅速洇开,像一朵在寒风中骤然凋零的梅花,触目惊心。
全场死寂,唯有北风呼啸,卷起残血碎雪,打在每个人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片刻后,赵构抬手,命人抬上一块金漆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忠匠之家,笔力遒劲,金光夺目。“陈小柱何在?”他问,声音缓和了些许。
一名瘦弱孩童被人搀扶上前,年仅十岁,脸色苍白如纸,身子瑟瑟发抖,正是张伯被囚之子。赵构亲自弯腰,将匾额递到他手中,柔声道:“你兄长犯的是死罪,但你无罪。从今日起,你入工部匠学堂,免役三年,食禄由国库供给。朕许你,若你勤学苦练,将来可执掌火器司,完成你祖父未竟之志。”
他又看向台下万千工匠,声音洪亮如钟,响彻校场:“匠者,国之脊梁!造一船,可护千军;铸一炮,能定乾坤!有罪者,诛之不赦;有功者,赏之不惜;无辜者,朕必护之!你们的锤声,就是大宋的底气;你们的图纸,就是江山的屏障!”
人群开始骚动,先是窃窃私语,继而有人哽咽着跪下,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数千工匠齐刷刷伏地叩首,额头撞地的声响连成片,哽咽声此起彼伏,盖过了风声。
“谢官家隆恩!”
“愿为大宋,焚膏继晷,死而后已!”
就在这万众归心之际,一道清冷系统提示音在赵构脑海中响起:
【叮!“火器保卫战”任务完成】
【清除军工内患,稳定国家核心产能】
【奖励解锁:火器优化程序(可选三项强化)】
眼前浮现半透明虚拟界面,三行文字闪烁金光:
1 火炮膛压自动校准系统 —— 提升射程30%,杜绝炸膛风险,发射稳定性达巅峰水准
2 模块化组装工艺 —— 战舰建造周期缩短40%,零件通用率达92%
3 防潮防火涂层配方 —— 有效阻断阴燃隐患,火药储存安全性提升五倍
赵构没有丝毫犹豫,指尖轻点——全选兑换。刹那间,无数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仿佛有千万张图纸在他意识中自动拼合、演化、升级,从炮膛纹路到船身结构,无一不精,无一不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大宋火器将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的飞跃。
“传朕旨意,”他转身下令,声音坚定如铁,“工部即刻停工现有产线,按新标准改造全部火器作坊。七日内,必须产出首批合格改良炮!违令者,以误军机论处!”
“遵旨!”工部尚书颤声领命,额头渗汗,既是紧张,亦是振奋。这不仅是命令,更是变革的号角,吹响了大宋军工崛起的序幕。
夜幕降临,临安城内外灯火通明,比往日亮了数倍。火器局烟囱再度喷吐浓烟,锤击声、浇铸声、测量声交织成一片钢铁交响,彻夜不息,像是大地的心跳。徐小七身穿新赐紫绶带,手持图纸穿梭于炉火之间,脸上沾着烟灰,眼中有泪,更有光,那是失而复得的信念。
而远在西北急报尚未平息之时,钱塘江口的一座秘密炮台上,几尊尚未命名的新式火炮正悄然架起,炮身粗壮如卧龙,铜纹隐现,泛着冷冽光泽,仿佛蛰伏的猛兽,只待一声令下,便撕裂苍穹。
赵构站在御书房窗前,望着那片沸腾的工地,灯火如星河,映在他眸中。他低声自语:“相父,这一仗,咱们赢了人心。人心齐,泰山可移。”
他眸光微闪,似有所感。风暴将至,而利器,已握在手中。【新炮试锋】
三日后,钱塘江口。晨雾未散,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炮台之上旌旗猎猎,甲胄森然,透着肃杀之气。数千禁军列阵于高崖之下,刀枪如林,肃穆无声,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工部匠官们额头沁汗,围着那几尊通体泛着青铜冷光的新式火炮,做最后的校准,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赵鼎一袭青袍立于观礼台中央,手中羽扇轻摇,目光却如鹰隼般锁在炮身上,不肯移开。
他指尖抚过炮管外壁一道细密铜纹,微微颔首,眼中闪过惊叹:“导热槽设计精妙,硝烟可顺纹分流,既防过热炸膛,又免倒灌伤人……此器已非普通的炮,乃是智械之极,匠魂所凝。”
话音未落,一声号角撕裂长空,清越嘹亮!“点火——”随着一声暴喝,徐小七亲自执火炬上前,手虽微颤,眼神却坚如磐石,映着跳动的火光。
火焰触及引信,“滋滋”声响后,刹那间轰然巨响震彻天地!轰——!!!
一道赤红火线划破晨曦,炮弹如陨星坠地,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狠狠砸向三百步外断崖巨岩。只听“咔嚓”一声惊天动地的崩裂声,整块千钧巨岩应声粉碎,碎石激射如雨,飞溅十余丈远,尘浪冲天而起,连江面都为之震荡,掀起丈高巨浪!
全场死寂三息,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大宋神炮!威加四海!”“天威赫赫,敌胆俱裂!”
赵构立于高台,玄袍翻卷如浪,眸中精芒暴涨,放声大笑,声震四野:“好!好一个‘震天雷·丙型’!若此炮早十年出世,相父何须六出祁山、粮尽退兵?汉室兴复,岂待今日!”
赵鼎闻言,嘴角微扬,眼中竟有一瞬恍惚,似见五丈原秋风萧瑟,木牛流马踽踽而行,丞相抚琴长叹。但他很快敛神,拱手一笑:“今有官家执掌大权,掌控乾坤之力;臣只管运筹帷幄,画策定疆便是。江山不负,不负江山。”
君臣对视,无需多言。那一瞬,是蜀汉遗志与南宋雄图的交汇,是两世忠魂跨越时空的共鸣,无声却重逾千钧。【西风欲动】
捷报一日三传,临安沸腾,北地震动,连空气都仿佛燃着热气。未及庆功,林九娘一身黑衣如夜鸦掠影,悄然步入御书房,带起一阵寒气。
她手中捧着一卷暗纹密探图卷,面上寒霜凝结,声音压得极低:“启禀官家,吐蕃东部三部已与西夏嵬名承庆秘密结盟,正在沙州以北打造一支‘铁甲驼骑兵’,披重铠、持弯刀,配有复合弓与火油罐,意图趁冬雪封山前奇袭兰州,切断河西走廊,断我西北粮道。”
她将图卷缓缓展开,其上红线交错如网,标记着敌军调动轨迹,每一处落笔皆透杀机,触目惊心。赵构负手而立,目光沉如渊海,盯着地图上的河西走廊,久久不语。
他缓步上前,指尖顺着地图一路向西,从秦州到兰州,再到凉州、甘州……最终停驻于西域深处,那里,是西夏人的老巢。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冷笑,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们想打西北?”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如雷霆在云间酝酿,“朕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跨海而来的大炮轰城,什么叫千里之外的雷霆之怒。”
朱笔一提,龙纹笺上墨迹淋漓,力透纸背:“令岳飞部提前开拔,目标——贺兰山。沿途设伏侦骑三十里,但凡异族踪迹,格杀勿论。再调三艘新炮舰,自海路北上,绕至西夏侧翼,待陆战打响,炮轰其后方大营!”
圣旨尚未发出,窗外忽起狂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如鬼。远处江口方向,新炮仍在试射,轰鸣声隐隐传来,沉闷如雷,仿佛战鼓擂动,催人赴疆。
而在西北边陲,黄沙尽头,一股黑烟正悄然升起,在苍凉的天幕下格外刺目——无人知晓,那是敌军斥候点燃的第一柱狼烟,宣告着大战的序幕,已然拉开。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只待雷霆一击,荡尽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