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队伍带着俘虏和缴获的东西往回走。楼主被捆在马背上，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阿澈走在旁边，时不时看他一眼，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走了两天，快到营盘时，突然听见后面吵吵嚷嚷。回头一看，几个士兵正围着个老百姓拉扯。阿澈跑过去：“咋了？”
“这小子鬼鬼祟祟跟着咱们，”一个士兵说，“搜出这个。”他举起个布包，里面是块发霉的饼。
老百姓是个矮胖子，脸吓得通红：“我、我就是想跟着讨口吃的，家里人都快饿死了。”
李将军勒住马：“放了他吧，给他点干粮。”
矮胖子千恩万谢，接过干粮却不走，搓着手说：“将军，我知道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我昨天在山脚下看见个穿官服的，跟几个黑衣人碰头，说要在半道截你们。”矮胖子压低声音，“还说，不能让楼主活着到营盘。”
李将军眉头一挑：“穿啥样的官服？”
“就、就跟上次来的王大人差不多。”
阿澈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说啥，张都尉已经骂开了：“他娘的，又是朝廷里的人搞鬼！”
李将军没说话，盯着矮胖子看了半天：“你往哪走？”
“回、回村子。”
“让他走吧。”李将军挥挥手，等矮胖子走远了，才对张都尉说，“把楼主藏到后面的马车里，跟其他俘虏换身衣裳。”
张都尉立刻明白了：“您是说，有人想假手咱们除掉楼主？”
“不好说，”李将军勒转马头，“多加小心，过了前面的峡谷就安全了。”
队伍进了峡谷，两边的山壁直上直下，阳光都照不进来。阿澈握紧刀柄，眼睛盯着山壁，总觉得上面藏着人。
走到最窄的地方，突然听见头顶有动静。他刚喊出声“小心”，就有石头轰隆隆滚下来，砸倒了两个士兵。紧接着，上面射出一排箭，又有几人中箭倒地。
“往两边躲！”李将军喊着，拔刀砍断射过来的箭。
山壁上跳出几十个黑衣人，还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为首的正是上次来的王大人。他手里拿着剑，指着下面骂：“李将军，识相的把楼主交出来，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
“果然是你！”李将军气得发抖，“朝廷的粮饷养着你，你竟敢勾结血楼！”
“少废话！”王大人一挥手，“给我杀！”
黑衣人像下饺子似的往下跳，跟士兵们打在一处。阿澈迎上一个穿官服的，对方剑法稀松，没几下就被他砍倒。他抬头看见王大人正往后面的马车冲，知道他是冲着楼主来的，赶紧追过去。
刚跑两步，被个黑衣人缠住。这人刀法狠辣，招招致命，阿澈一时脱不开身。眼看王大人就要跑到马车边，二柱子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抱住王大人的腿：“别跑！”
王大人被绊了一跤，回头就给了二柱子一剑。阿澈心里一急，猛地踹开眼前的黑衣人，扑过去挡在二柱子前面。剑没刺中二柱子，却扎进了阿澈的胳膊，疼得他龇牙咧嘴。
“官爷！”二柱子急得直哭，捡起地上的刀就往王大人背上砍。
王大人疼得叫了一声，转身想再刺，被阿澈抓住手腕，使劲一拧，剑掉在地上。他抬腿想踹，阿澈忍着疼，一拳打在他脸上，把他打翻在地，上去就捆了个结实。
山壁上的人见王大人被抓，顿时慌了神。李将军趁机大喊：“投降不杀！”
剩下的黑衣人没了主心骨，有的扔下刀投降，有的往山壁上爬，被士兵们一箭一个射下来。没多大功夫，峡谷里就清静了，只剩下受伤的人哼哼唧唧。
阿澈坐在地上，看着胳膊上的伤口，血把袖子都染红了。二柱子蹲在旁边，用布给他包扎，手一个劲抖：“都怪我，要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阿澈拍拍他的手，“你做得对。”
李将军走过来，看了看他的伤口：“还行，没伤到骨头。”他踢了踢地上的王大人，“说吧，为啥要保楼主？”
王大人脸肿得像猪头，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手里有我的把柄，不能让他活着见皇上。”
“啥把柄？”
“我、我贪了军饷，被他抓住了。”王大人低下头，“他逼我给血楼送消息，不然就去揭发我。”
阿澈这才明白，谢谋士说的天下大乱，原来牵连这么广。他抬头看见张都尉正从马车上拖人，楼主还是被捆着，只是换了身灰扑扑的衣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被打过。
“这小子刚才在车里还想挣扎，”张都尉踹了楼主一脚，“要不是绑得紧，早跑了。”
楼主低着头，突然笑起来：“你们以为抓了我就完了？朝廷里像王大人这样的多了去了，抓得过来吗？”
李将军没理他，对士兵说：“把王大人和剩下的活口都捆好，赶紧出峡谷。”
走出峡谷时，天已经擦黑了。阿澈的胳膊越来越疼，头也有点晕。二柱子扶着他，走得磕磕绊绊：“官爷，要不歇会儿？”
“不用，”阿澈咬着牙，“早回营盘早换药。”
回到营盘时，守营的士兵都惊呆了，看着他们带着这么多俘虏和伤兵，赶紧上来帮忙。李将军让人把王大人和楼主分开关押，又让人去叫军医给受伤的士兵治伤。
军医给阿澈包扎伤口时，二柱子一直在旁边看着，眼圈红红的。阿澈笑他：“哭啥，又死不了。”
“我就是觉得，”二柱子挠挠头，“跟着官爷打仗，踏实。”
阿澈心里一暖，刚想说啥，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出去一看，张都尉正押着个士兵往帐篷里走，那士兵挣扎着喊：“我没通敌！是他们冤枉我！”
“咋了？”阿澈问旁边的士兵。
“搜王大人的时候，从他身上搜出封信，说是这个士兵给传的消息。”
李将军的帐篷里，那士兵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将军，我真没有！我连王大人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张都尉把信拍在桌上：“这上面有你的名字，还想狡辩？”
阿澈凑过去看，信纸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确实写着“托赵三传递消息”。他突然想起，这个士兵是上次押送粮草时跟他一起守夜的，看着挺老实。
“将军，”阿澈忍不住说，“会不会是假的？王大人想找个替罪羊。”
李将军拿起信，对着灯看了半天：“这墨迹是新的，不像早就写好的。”他盯着那士兵，“你昨天傍晚在哪？”
“在、在伙房帮厨。”
“有人能作证吗？”
“有！伙房的老刘头能作证！”
李将军让人去叫老刘头，老刘头哆哆嗦嗦地进来，说昨天傍晚确实看见这士兵在伙房劈柴。
“看来是栽赃，”李将军把信扔了，“把他放了吧。”
士兵哭着谢了恩，被人扶出去了。张都尉骂道：“这老王八蛋，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
李将军没说话，走到帐篷门口，看着外面的火把，叹了口气：“这天下，比咱们想的乱多了。”
阿澈站在他旁边，胳膊还在疼，但心里清楚，这事还没完。王大人背后肯定还有人，血楼也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接下来咋办？”他问。
“先把这里的事禀明皇上，”李将军回头看他，“你胳膊伤着，先歇几天，等伤好了，还有硬仗要打。”
阿澈点点头，看着远处的篝火，火苗在风里晃来晃去，像极了这动荡的日子。他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疼得钻心，却也让他觉得踏实——至少还活着，还能接着往前闯。
二柱子端着碗热汤过来：“官爷，喝点汤暖暖身子。”
阿澈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暖乎乎的。他喝了一口，觉得浑身的劲又回来了。不管前面有多少乱子，总得一步步捋清楚，就像这碗汤，再烫也得一口口喝。
夜风吹过营盘，带着点凉意。帐篷里的灯还亮着，李将军和张都尉还在商量事，说话声断断续续传出来。阿澈喝完汤，把碗递给二柱子，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