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兔铃相契
沈府的石榴树正落着花,粉白花瓣粘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碎雪。沈清辞蹲在树下,手里捏着片海棠叶,正往腕间铃佩上凑 —— 自从昨夜 “归” 字隐去,银铃就总泛着层柔光,碰着花叶会染上淡淡的粉。
“清辞!快来看!” 三郎的大嗓门从月亮门传过来,震得枝头花瓣簌簌往下掉。他抱着个半人高的木匣,宝蓝色袍角沾着木屑,像是刚从库房里翻出来的。
沈清辞趿着鞋跑过去,银铃在裙摆下叮铃作响。木匣敞着盖,里面铺着暗红绒布,放着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指针竟是用玛瑙嵌的,红得像她铃佩上的光。
“这是从祠堂角落里找着的。” 三郎献宝似的把罗盘捧出来,“五郎说这玩意儿能指路,比你的铃铛还灵!”
话音刚落,罗盘上的玛瑙指针突然转得飞快,最后稳稳指向沈清辞的手腕。银铃像是被什么惊动了,突然腾空而起,在罗盘上空转了三圈,落下时正卡在指针中央,红光与玛瑙的光泽缠成一团。
“哎?它还认亲呢!” 三郎看得眼睛发直,伸手想去碰,却被股无形的力弹开。
谢景行从廊下走来,腰间的玛瑙兔子突然发烫,银丝缠的耳朵微微颤动。他刚走到木匣旁,兔子摆件就 “啪嗒” 掉在罗盘边,与银铃相贴的地方冒出串火星,在绒布上烧出个极小的 “护” 字。
“这是……” 五郎举着《器物考》跑过来,指着插图上的兔子纹样,“书上说西域有护主兽,能与灵饰相契!”
沈清辞把兔子拾起来,指尖刚碰到银丝耳朵,就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臂爬上来,与铃佩的灵力汇在一处。她突然想起瀚海宫藏宝库的账本,上面画着个兔子抱着铃铛的图案,当时只当是装饰,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大郎沈清晏拿着那枚 “瀚” 字玉印从书房出来,见此情景突然笑道:“看来不仅铃佩认主,这兔子也找着正主了。” 他把玉印往罗盘中央一放,铜盘突然发出嗡鸣,盘面浮出层星图,与玉佩背面的纹路分毫不差。
“神了!” 三郎拍着大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全套宝贝啊!”
四郎沈清越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刚放下箱子就被三郎拽到罗盘前:“四弟快看看,这兔子是不是也有毒?” 他指着兔子耳朵上的银丝,“看着怪吓人的。”
四郎推了推眼镜,掏出个小瓷瓶往兔子身上倒了点药粉,见没反应才道:“是西域寒铁混着银丝铸的,能安神辟邪。” 他突然看向谢景行,“谢公子戴着它,夜里怕是不会再做噩梦了。”
谢景行摸着兔子底座的 “护惊鸿” 字样,突然想起每次靠近沈清辞,确实睡得格外安稳。他把兔子递给沈清辞:“以后由你保管吧,正好和铃铛作伴。”
沈清辞刚把兔子别在腰间,院外就传来管家的喊声:“大少爷,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要见您!”
众人都愣住了。大郎把玉印和罗盘往木匣里一收,沉声道:“看来萧侍郎的余党在宫里捣鬼了。” 他对谢景行使个眼色,“我去去就回,家里拜托你了。”
“放心。” 谢景行的手按在腰间的兔子上,“有我在。”
大郎跟着太监走后,沈清辞总觉得心里发慌,铃佩在腕间烫得厉害。她蹲在石榴树下数花瓣,突然发现罗盘的指针还在微微颤动,指向宫城的方向。
“谢哥哥,我们去看看吧?” 她拽着谢景行的衣袖,银铃蹭着他的手腕,“我觉得大哥会出事。”
谢景行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兔子底座的 “护” 字。他把罗盘塞进怀里:“走,咱们去宫门口等着。”
马车刚到朱雀街,就见不少官宦人家的马车往宫里赶,街边的小贩说皇上突然召集百官,像是有大事宣布。沈清辞的铃佩突然剧烈震颤,她掀开窗帘,看见大郎正被两个侍卫押着往午门走,官袍的下摆沾着尘土。
“大哥!” 她急得要跳车,被谢景行按住。
“别冲动。” 谢景行指着街角的茶馆,“我们从那里进去,能看到朝堂的动静。”
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对着金銮殿的一角。沈清辞趴在栏杆上,看见萧侍郎的党羽正拿着本账册在皇上面前说着什么,而大郎跪在殿下,脸色平静得很。
“他们在诬陷大哥!” 沈清辞的铃佩突然射出道红光,直冲金銮殿的方向。街上的人都没察觉,只有谢景行看见那道红光撞在殿顶的琉璃瓦上,碎成细屑落进殿里。
就在这时,殿内突然传来惊呼声。原来是那本账册突然自燃起来,火苗窜得老高,把萧党吓得连连后退。皇上看着燃烧的账册,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大郎,突然道:“沈爱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郎从袖中掏出萧侍郎私通西域的证据,声音朗朗:“臣有萧氏余党勾结吐蕃的密信,请皇上过目!”
沈清辞在茶馆里拍着手笑起来,银铃的响声混着街上的吆喝,格外清亮。谢景行摸着她腰间的兔子,突然发现兔子的耳朵亮得惊人,像是在呼应铃铛的灵力。
没过多久,大郎就从宫里出来了,脸上带着笑意。他告诉众人,皇上不仅治了萧党 的罪,还赏了沈家不少金银,让重修祠堂供奉先祖。
“都是清辞的功劳。” 大郎摸着沈清辞的头,“那账册自燃时,我看见道红光从窗外飞进来,定是你的铃铛在帮忙。”
沈清辞咯咯笑着,把兔子和铃铛凑在一起,两物相触的地方爆出串金红相间的火星,在石板上烧出个完整的海棠花。路过的百姓都看呆了,说沈家的小姑娘有神仙相助。
回府的马车上,五郎正给罗盘上油,突然发现盘底刻着行小字:“铃兔护主,鸿光归位”。他指着这行字对沈清辞说:“原来老祖宗早就料到今天了。”
沈清辞把兔子和铃铛放在一起,突然明白 “惊鸿归位” 不是指她一个人,而是她和这些守护她的人。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觉得石榴花比往常更艳,连空气里都飘着海棠酥的甜香。
傍晚时分,苏婉卿领着丫鬟们在院子里摆宴席,庆祝大郎平安归来。沈清辞坐在谢景行身边,看着他把海棠酥切成小块,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腕间的铃佩和腰间的兔子偶尔相碰,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是在说 “以后都会这么好”。
席间,三郎提议明天就动工重修祠堂,五郎要把寻回祖产的经过刻在碑上,四郎则在研究西域的药材,说要给大家补补身子。大郎看着热闹的场面,突然举起酒杯:“为了沈家,也为了清辞和谢公子,干杯!”
沈清辞举着果汁杯,和大家碰在一起。银铃在腕间晃出欢快的节奏,腰间的兔子也跟着微微发烫。她知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只要有这些人在,有铃铛和兔子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夜色渐浓,宴席散后,沈清辞坐在石榴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谢景行拿着件披风走过来,轻轻搭在她肩上。兔子和铃铛在月光下泛着柔光,映得她的笑脸格外明亮。
“在想什么?” 谢景行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我在想,明天要吃两盘海棠酥。” 沈清辞的银铃突然指向厨房的方向,引得两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