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龙涎香踪
黑马踏过京城门槛时,沈清辞正扒着谢景行的肩头数城门上的铜钉。第三十二颗钉子上沾着点银灰色粉末,像极了迷雾林里那朵银雾海棠枯萎后的样子。她刚要伸手去指,就被谢景行按住小手:“别碰,有魔气。”
龙纹金光在铜钉上扫过,粉末立刻化作只小虫子,“咻” 地钻进城墙缝里。二哥沈清珩的石子紧跟着飞过去,在墙面上凿出个小孔,里面传出 “吱吱” 的叫声 —— 是只和寻矿鼠长得很像的灰毛小兽,正抱着块龙形玉佩啃得欢。
“是食龙兽。” 谢云翻身下马,指尖捏着片龙鳞凑近小孔,“专吃带龙气的东西,寻常藏在深海,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小兽闻到龙鳞味突然发狂,用尖牙啃咬石壁,竟在砖头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它在怕什么?” 沈清辞的小胖手按在城墙砖上,血脉簪的红光渗进石缝,映出小兽身后的阴影里,蜷缩着枚断裂的龙形令牌,上面刻着个 “叛” 字。
三哥沈清尧用工兵铲撬开墙砖,食龙兽突然窜出来,直扑谢景行怀里的清辞。雪貂从她袖中弹出,张口喷出团寒气,将小兽冻在原地。守护兔趁机跳上去,对着它的耳朵连拍三下,小兽瞬间萎靡下来,乖乖露出藏在腮帮里的东西 —— 半块刻着海棠纹的龙涎香。
“这是龙族祭坛用的凝神香。” 谢景行捏起香块,龙纹与香气相触,突然浮现出段画面:黑袍人正将整炉龙涎香倒进蚀心钟的碎片堆里,香炉底部刻着个小小的 “渊” 字。
“渊长老!” 谢云的脸色骤变,“当年偷走龙心石的叛徒就叫渊!” 他指着香块上的海棠纹,“传说他修炼的邪术需要用至亲的血脉催动,这海棠纹…… 像极了他妹妹的本命花。”
沈清辞突然想起什么,从披风里掏出那颗沾着银雾花瓣的蜜饯:“这个也有龙涎香。” 四哥沈清越立刻用银针挑起花瓣,在药碟里化开,竟渗出缕极淡的血丝,与清辞指尖的血珠相触时,突然凝成朵血色海棠。
“是血脉共鸣!” 五哥沈清河的星图木牌剧烈震颤,金线在半空拼出幅家谱图:渊长老的妹妹百年前嫁给了人族修士,那修士的姓氏,正是 “沈”。
沈清晏的卷宗 “唰” 地翻开,某页的泛黄插图上,位穿嫁衣的女子正将朵银雾海棠插在发髻上,旁边的小字写着 “沈氏,嫁龙族,育有一女”。“清辞,”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渊长老是你的…… 太舅公。”
这个消息像块巨石投进平静的湖面。沈清辞啃着四哥递来的安神糖,看着血脉簪的红光在血色海棠上流转,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谢景行把她往怀里紧了紧,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远处的宫墙方向,突然升起股黑烟,形状像极了蚀心钟。
“他们在试铸魔器!” 谢景行翻身上马,龙纹金光将清辞裹在中央,“去凝香殿!”
赶到凝香殿时,偏院的废墟上果然飘着浓郁的龙涎香。渊长老的黑袍在烟幕中若隐若现,李贵妃跪在他脚边,捧着个琉璃盏,里面盛着的鲜血正冒着黑气 —— 是从沈夫人那里逼来的血。
“侄女的血脉果然好用。” 渊长老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指尖的龙心石碎片往蚀心钟残骸上按去,“再加把火,就能铸成了。”
“放开我娘的血!” 沈清辞从谢景行怀里挣脱,血脉簪的红光如利剑般射向琉璃盏。渊长老突然转头,兜帽下的眼睛闪过抹惊讶:“这血脉簪…… 是阿绾的遗物!”
他的黑袍骤然展开,竟化作对残破的龙翼,翅尖的银雾海棠随着动作簌簌飘落。“小丫头,” 他的声音软了几分,“跟我回龙族,我教你修炼真龙之力,比跟着这些凡人强多了。”
“我不!” 沈清辞把小脸埋进谢景行颈窝,“娘说家人最重要。” 血脉簪的红光突然暴涨,在半空凝成位女子的虚影,穿着和插图上一样的嫁衣,正对着渊长老摇头。
“阿绾……” 渊长老的龙翼剧烈颤抖,龙心石碎片从掌心滑落,“我只是想让你活过来……”
趁他分神的刹那,谢景行的龙纹金光直取龙心石。渊长老回过神来,黑袍一挥就卷走李贵妃和碎片,化作道黑影往宫墙飞去:“沈清辞,三日后子时,祭坛见,不来就等着给你娘收尸!”
龙涎香在他离开后渐渐散去,只留下枚染血的海棠发簪,与沈清辞发间的银雾海棠形成诡异的呼应。谢云捡起发簪,发现背面刻着个 “救” 字,是用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
“是娘的字迹!” 沈清辞的小胖手抚过刻痕,血脉簪突然映出画面:沈夫人被关在祭坛下的暗牢里,手腕上的锁链正渗出黑气,而她藏在袖中的,是半块龙涎香。
回宫的马车上,沈清辞数着三哥工兵铲上的刻痕发呆。大哥说渊长老的邪术有破绽,只要用至亲的血脉加上龙心石,就能反制;二哥在打磨石子,说要给渊长老的龙翼打个窟窿;四哥在调配解药,药箱里的回魂草突然开出朵血色小花;五哥的星图木牌上,代表渊长老的星辰正与清辞的命星相互缠绕。
“小团子别怕。” 谢景行往她嘴里塞了颗龙鳞糖,甜味在舌尖化开时,突然想起段被遗忘的记忆 —— 小时候听族里的老龙说,渊长老的妹妹是为了保护人族,才被龙族处决的,临死前把本命花种在了沈府的海棠树下。
马车刚到沈府门口,就见那棵海棠树突然开花,粉白的花瓣上竟沾着龙涎香。沈清辞刚要伸手去摘,花瓣突然化作只小蝴蝶,停在她的血脉簪上,翅膀扇动间,映出祭坛暗牢的方位。
“是太舅婆在帮我们。” 沈清辞捧着蝴蝶笑得眉眼弯弯,血脉簪的红光与蝴蝶翅膀相触,在地上画出条通往暗牢的密道图,起点就在沈府的古井里。
沈老爷正站在井边等他们,手里拿着卷泛黄的族谱:“果然在这里。” 他掀开井栏上的石板,露出底下的石阶,“你太外婆当年怕出事,特意挖了这条密道。”
下井前,谢景行往清辞的虎头鞋上抹了点龙鳞粉:“能隐藏气息。” 三哥给她的工兵铲缩成发簪模样,插在她的发髻里;二哥塞给她把石子,说关键时刻能召唤暗卫;四哥的药箱挂在她的手腕上,轻得像个香囊;五哥的星图木牌化作玉佩,系在她的脖子上。
“我们的小团子现在是移动宝库啦。” 谢景行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率先走下石阶。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混着淡淡的龙涎香,像谁在暗处悄悄指引方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道石门,上面刻着龙与海棠缠绕的图案。沈清辞的血脉簪往图案上贴去,红光流转间,石门 “轰隆” 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暗河,河面上飘着片巨大的荷叶,正好能当船用。
“太外婆好厉害!” 沈清辞坐在荷叶上,看着哥哥们用工兵铲当桨,笑得咯咯直响。谢景行的龙纹金光在水面上划出涟漪,惊起群发光的小鱼,像撒了把星星。
暗河的尽头是处溶洞,钟乳石上挂着的水珠滴在地上,发出 “叮咚” 的声响,像在倒计时。沈清晏的佩刀劈开最后道石壁,眼前豁然开朗 —— 祭坛的暗牢就在眼前,沈夫人正靠在石壁上,看见他们就激动得直挥手。
“娘!” 沈清辞刚要冲过去,就被谢景行拉住。渊长老的黑袍突然从阴影里飘出,龙心石碎片在他掌心闪着红光:“来得正好,省得我去请了。”
李贵妃举着蚀心钟的残骸从他身后走出,钟身上的魔纹已经修复了大半:“只要让这丫头的血滴在上面,陛下和整个京城的人,都得听我的!”
“做梦!” 沈清辞突然举起血脉簪,红光直取李贵妃的面门。渊长老的龙翼一挡,却在触到红光时惨叫一声 —— 那是他妹妹的力量在排斥他。
趁着这混乱,谢景行的龙纹金光卷走沈夫人,二哥的石子打落李贵妃手里的残骸,三哥的工兵铲劈开暗牢的锁链,四哥的药粉护住大家,五哥的星图木牌在地上布下结界,大哥的佩刀红光直指渊长老的胸口。
“你们赢不了的。” 渊长老的黑袍突然炸开,龙心石碎片嵌入他的胸口,整个人化作条狰狞的黑龙,“三日后,我会用蚀心钟让所有人都记起阿绾的冤屈!”
黑龙撞破溶洞顶冲了出去,李贵妃趁机钻进密道逃跑,只留下枚掉在地上的凤钗,上面沾着的龙涎香,与沈府海棠树的香气一模一样。
沈清辞扑进娘怀里时,才发现娘的发髻上,别着朵用鲜血染成的海棠花,和血脉簪映出的太外婆画像,一模一样。
回府的路上,沈清辞趴在娘的背上,听着哥哥们商量三日后的对策。远处的天边,轮血月正缓缓升起,像只巨大的眼睛,盯着这座即将迎来风暴的京城。而沈府的海棠树下,那只从城墙缝里逃出来的食龙兽,正抱着块龙形玉佩,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