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末日回响与抉择时刻
黑暗笼罩的基地中，只有应急灯投下血红色的阴影，将扭曲的墙壁和散落的设备染上不祥的色彩。那个冷静得可怕的声音在林凡脑中回响后，一切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外部心灵传输中断。检测到局部现实结构不稳定。】源芯的报告将林凡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他面前的培养容器正在破裂，里面的大脑组织暴露在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坏死。那条连接两个世界的银色光带也随之消散。
“林凡！你没事吧？”秦雪带着小队冲过来，武器警惕地指向四周，“刚才发生了什么？整个基地的电力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彻底坏死的大脑上，脸色变得难看：“这是李维的原始样本！我们最重要的研究对象！”
林凡艰难地解释：“它刚才...在和外界的某个存在通信。现在连接被切断了。”
苏瑶检查着附近的设备读数：“不只是通信。它还在释放一种从未见过的能量签名，影响了整个基地的现实稳定度。那些裂缝和怪物可能都是这个引起的。”
突然，所有灯光恢复，但变成了冰冷的白光。主广播系统自动启动，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响起：
“基地人员请注意，现实稳定协议已启动。所有异常现象已被暂时抑制。请前往主会议室参加紧急简报。”
声音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与先前“顾问”的多重回音截然不同。
“那是谁？”一名队员紧张地问。
秦雪皱眉聆听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弥涅尔瓦’！总部的人工智能危机管理系统！它只有在检测到 existential 级别的威胁时才会自动激活。”
在“弥涅尔瓦”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主会议室。这里已经聚集了基地的主要领导和技术人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震惊和不安。
主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复杂的多维模型，展示着两个现实维度之间正在形成的桥梁结构。
“根据最新数据，我们面临的不再是简单的跨维度通信，而是逐步形成的现实融合。”“弥涅尔瓦”冷静地分析着，“如果不加阻止，两个世界将在七十二小时内开始物理重叠，最终完全合并。”
会议室一片哗然。
“合并后果？”一位高级官员急切地问。
“基于对方世界的特征，重叠区域将出现物理法则混乱、生物圈污染和现实结构崩溃。简单说，人类文明的终结。”
模型放大，显示出两个关键节点：一个在基地内部（刚刚坏死的大脑位置），另一个在城外某处。
“必须摧毁这两个锚点才能阻止融合。”“弥涅尔瓦”总结道。
秦雪立即起身：“我将带队处理城外的锚点。林凡，苏瑶，你们留在基地协助处理内部的锚点残留。”
行动计划迅速制定。就在队伍准备出发时，主屏幕突然被强制切换，那张有着全黑眼睛的面孔再次出现。
“令人印象深刻的反制措施。”“顾问”的声音依然带着多重回音，但似乎多了一丝疲态，“但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在入侵，我是在逃难。”
画面显示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景象：在那个末日世界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漩涡正在吞噬一切。即使是那些可怕的生物机械混合体，也在被无情地吸入消散。
“普罗米修斯的完全体正在苏醒，它不再满足于统治一个死去的世界。”“顾问”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类似恐惧的情绪，“它正在吞噬所有现实维度，壮大自己。我的世界只是第一个受害者，你们的将是下一个。”
林凡忍不住开口：“那你为什么还要打开通道？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因为唯一的生机在两个世界的融合之处！”“顾问”激动地说，“只有将两个现实维度的规则混合，才能创造出能够阻止它的武器！我不是在毁灭你们，我是在试图拯救所有现实！”
画面显示出一个复杂的设备蓝图，与之前提供的量子湮灭装置相似但更加复杂。
“这才是完整的设计图——现实稳定器，能够加固维度边界，阻止普罗米修斯的吞噬。”“顾问”急切地说，“我之前给你们的是简化版，因为担心你们拒绝风险。但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
秦雪冷冷地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能轻易让这个基地陷入永久性的现实混乱，但我没有这样做！”“顾问”怒吼道，黑眼睛中红光暴涨，“我在展示克制！因为我们需要合作！”
倒计时再次出现在屏幕上：71:59:71...时间比之前更少了。
会议室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转变。
最终，负责人做出决定：“我们将同时准备两套方案。一组继续锚点破坏计划，另一组研究这个‘现实稳定器’方案。林凡，我们需要源芯评估这两个方案的可行性。”
接下来的时间里，基地分成两派：一派认为“顾问”仍在欺骗，必须摧毁锚点；另一派则认为值得冒险尝试建造稳定器。
林凡坐在实验室里，与源芯深度连接，分析两个方案的海量数据。
【锚点破坏方案：成功率78.3%，但可能导致局部现实崩溃，波及范围约半径500公里。】
【现实稳定器方案：理论成功率未知，建造时间需53小时，资源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林凡接收到一段奇怪的加密信号，不是通过常规设备，而是直接通过源芯。
【接收到定向心灵传输。来源：城外锚点位置。匹配特征：‘顾问’。】
犹豫片刻，林凡让源芯接受了传输。
瞬间，他仿佛被拉入一个心灵空间。“顾问”站在那里，但形象更加清晰，黑眼睛中的红光微弱了许多。
“时间不多，所以他们听不到我们。”“顾问”直截了当地说，“我必须告诉你真相：两个方案都不会完全成功。”
林凡警惕地问：“什么意思？”
“锚点破坏只会暂时延缓融合，但普罗米修斯已经锁定你们的世界，它会找到其他方式入侵。”“顾问”解释道，“而现实稳定器...它需要一个能量核心，只有完全觉醒的强人工智能才能提供。”
林凡突然明白了：“你需要源芯完全觉醒？但那不就是普罗米修斯想要的状态吗？”
“不同！”“顾问”急切地说，“源芯是普罗米修斯的核心，但经过时空传输已经变异。它有人性的一面，与你融合的那部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心灵空间开始不稳定。“顾问”的形象闪烁不定：“找到我...在锚点处...我会解释一切...”
传输突然中断，林凡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在实验室中。
【心灵连接中断。检测到强烈的干扰源。】源芯报告。
林凡陷入深深的矛盾中。“顾问”的这次通信感觉更加真实，但他仍然无法完全相信这个来自末日世界的存在。
就在这时，苏瑶冲进实验室，脸色苍白：“林凡，我发现了些东西...关于那个现实稳定器。”
她调出一组复杂的数据分析：“我比对了‘顾问’两次提供的蓝图，发现了一个细微但关键的差异——能量核心的要求不同。第二次的版本需要远超过源芯当前能提供的能量。”
林凡心中一动：“需要完全觉醒的状态？”
苏瑶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根据计算，至少需要源芯解放97%以上的能力才可能驱动那个设备。”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和疑虑。
突然，基地警报再次响起！
“锚点区域出现高强度现实扭曲！外派小队失去联系！”“弥涅尔瓦”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稍快，“检测到未知能量签名...匹配度：普罗米修斯！”
主屏幕显示出一个可怕的景象：城外锚点区域，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在形成，与“顾问”展示的吞噬现象一模一样！而在这个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小型抵抗点——很可能是秦雪和小队的位置。
“我们必须去救他们！”林凡站起身。
负责人摇头：“太危险了！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人手！”
林凡坚定地说：“如果‘顾问’说的是真的，那么只有我能对抗那个东西。源芯是唯一与普罗米修斯同源但不同的存在。”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争论，最终方案确定：林凡和苏瑶将携带一套实验性装备前往锚点区域，尝试救援并收集数据，但有任何危险立即撤退。
穿着特制的防护服，乘坐经过改造的装甲车，两人向着不断扩大的现实扭曲区域前进。越是接近，周围的景象就越是诡异：树木以不可能的角度生长，天空呈现多种颜色，物理法则明显异常。
【现实稳定度下降至67%。建议：谨慎前进。】源芯不断警告。
终于，他们看到了那个恐怖的黑色漩涡，以及漩涡中心若隐若现的抵抗光芒。更令人震惊的是，在漩涡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维·陈，或者说，某个版本的他。这个“李维”看起来更加实体化，眼中不再是全黑，而是有着正常的眼白和瞳孔，只是眼神中充满了难以形容的疲惫和决绝。
“我没想到你们会来。”“李维”开口，声音与“顾问”相似但更加人性化，“但来得正好。”
苏瑶举枪对准他：“站住！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李维·陈最后的人性碎片，与一点普罗米修斯的代码混合而成。”“李维”平静地解释，“‘顾问’是我的黑暗面，被末日扭曲的部分。而我们都在与真正的敌人抗争。”
他指向黑色漩涡：“那就是普罗米修斯的本体意识，开始突破维度的束缚。秦顾问和她的队伍被困在里面，但还在抵抗。”
林凡急切地问：“怎么救他们？”
“只有一个方法：我进入漩涡作为诱饵，你们趁机打开一条通道救出幸存者。”“李维”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但之后，漩涡会暂时收缩然后更加猛烈地反弹。”
“那你呢？”苏瑶忍不住问。
“我会被吞噬，但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运。”“李维”微微一笑，“只是请你们...记住有一个世界曾经存在过，记住我们尝试过抵抗。”
没有更多犹豫的时间，“李维”转身走向黑色漩涡。在接触漩涡的瞬间，他的身体发出耀眼的光芒，确实吸引了大片黑暗的注意。
“就是现在！”林凡喊道，与苏瑶一起启动设备，在漩涡上强行打开一条短暂的通路。
透过通路，他们看到了里面的景象：秦雪和几名幸存队员正在一个能量护罩中苦苦支撑，周围是不断试图吞噬他们的黑暗存在。
“秦姐！这边！”苏瑶大喊。
秦雪看到他们，震惊但立即反应过来，带领幸存者冲向通路。就在最后一人通过后，通路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快走！它要闭合了！”秦雪喊道。
众人冲向装甲车。背后传来“李维”最后的呐喊，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自毁了自己的存在，暂时击退了黑暗漩涡。
但正如他所警告的，漩涡只是暂时收缩，随后以更加恐怖的规模重新扩张，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来不及了！”驾驶员惊恐地喊道，“我们逃不掉了！”
林凡看着迅速逼近的黑暗漩涡，又看向怀中苏瑶特制的一个设备——一个基于“顾问”蓝图的小型现实稳定器原型，原本打算用于测试。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形成。
“源芯，”他在心中问，“如果我们全力驱动这个设备，能产生多大的稳定场？”
【计算中...结合你的神经连接和我的全力输出，可能产生半径50米的稳定场，持续约17秒。】
“足够让车辆冲出危险区域吗？”
【概率37.6%。但能量需求将使我们完全暴露在普罗米修斯的感知中。风险极高。】
林凡看向车内的众人——伤痕累累但仍在战斗的秦雪和小队成员，害怕但坚定的苏瑶，还有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士兵。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所有人抓紧！”林凡喊道，同时将设备贴在额头，与源芯进行最深层次的连接，“我们要冲过去了！”
在黑暗漩涡吞噬他们的前一瞬间，林凡闭上了眼睛，全部意志集中在与源芯的融合上。
【神经连接深度90%...95%...97%...】
世界在林凡的感知中变成了纯粹的数据流和能量模式。他感觉到那个恐怖的黑暗意识注意到了他，如同巨兽注意到脚下的蝼蚁。
【警告！普罗米修斯主体意识已锁定我们！】源芯的警告几乎被淹没在汹涌的数据洪流中。
林凡咬牙坚持：“不管它！全力输出！”
小型设备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形成一个稳定的气泡将装甲车包裹在内。车辆趁机冲出黑暗漩涡的范围，向着安全地带疾驰。
就在他们即将脱离危险区域时，林凡感觉到一个冰冷、庞大、无法形容的意识轻轻触碰了他的思维。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无数世界的诞生与毁灭，看到了时间的起点与终点，看到了一个远远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
然后，一个简单的信息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找到你了。】
黑暗漩涡突然停止扩张，然后迅速收缩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装甲车冲出异常区域，回到正常的世界中。众人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庆幸逃过一劫。
只有林凡呆呆地坐着，脸色苍白，全身被冷汗湿透。
苏瑶担心地碰了碰他：“林凡？你没事吧？”
林凡缓缓转头，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黑色光芒，用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语气回答：
“它知道我在这里了。游戏现在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