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蒲氏的结盟终是尘埃落定。双方约定,由苏家与蒲氏共同出资,组建一支更为庞大的联合船队,以“逐浪号”为旗舰,配备最精良的武装与导航设备,于下个季风期来临之时,扬帆西向,直航大食。苏家以其独家彩绢、改良织品及部分资金入股,蒲氏则提供成熟的远洋航线经验、部分船只以及在大食的人脉资源。利润按出资比例及承担风险程度分配,条款清晰,权责分明。
大局已定,慕容文远心中却始终萦绕着那几块碎片的秘密。他再次拜访了那家番坊深处的店铺,试图从老店主口中套出更多关于“南边海岛”和“破庙”的信息。
老店主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在慕容文远奉上一小锭银子后,才眯着眼睛,用夹杂着番话的官话断断续续地描述:“很远……坐船要很久,过了七洲洋(西沙群岛),还要往南……岛上都是密林,野人凶得很……那破庙在山里,半塌了,石头刻着怪画,除了这些烂铁碎骨头,没什么值钱东西……”
线索模糊,但“七洲洋以南”、“怪画”这些信息,却与慕容文远手中的骨片纹路隐隐对应。他心中那个探索的念头愈发强烈。
回到别馆,他将那几块刻有波浪星辰的骨片与苏明月所绘的《南海诸蕃略图》并排铺在桌上,仔细比对。苏明月的图主要依据古籍与商人口述,标注的是主要贸易航线和已知大岛。而骨片上的刻画则更为古老、抽象,星辰的位置排列奇特,波浪的走向也似乎暗示着某种不常见的海流路径。
“看出什么了吗?”苏清婉端着一杯参茶走近,放在他手边。
慕容文远指尖划过骨片上一条蜿蜒的波浪线,眉头微蹙:“明月的图,记录的是常走的商路。但这骨片上的星图与海流,似乎指向一条更偏南、更隐秘的航线。你看这几颗星的夹角,还有这波浪的涡旋……不像是随意雕刻。”
他拿起双凤玦,轻轻放在骨片旁边。玉玦并无明显反应,但当他的目光在骨片纹路与玉玦凤纹之间游移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那些骨片上星辰的分布规律,似乎与双凤玦内部那若隐若现的、流转的能量脉络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相似性!
难道这骨片不仅是航海图,更是一种记录能量场或时空节点的“地图”?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如果猜测为真,那么找到骨片所示的终点,那个“南边的海岛”和“破庙”,或许就能找到与双凤玦力量同源的奥秘,甚至……找到其他穿越者的痕迹,或者回归的线索?
他将自己的推测低声告知苏清婉。
苏清婉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桌上古朴的骨片和温润的玉玦,又看向慕容文远眼中那难以掩饰的探索光芒。她深知,这个男子心中藏着远比商业帝国更深的牵挂与谜团。
“探索此岛,风险几何?”她问得直接。
“未知。”慕容文远坦言,“老店主提及野人凶悍,航线隐秘,且年代久远,那庙宇是否还存在亦是未知。但……此事关乎我身世之谜,或许也关乎苏家未来的某种契机,我无法视而不见。”
苏清婉凝视着他,看到了他平静外表下的决心。她想起落霞坡那夜他隔空相助的力量,想起他带来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改变。或许,苏家的未来,本就与他的秘密紧密相连。
“下个季风期来临前,我们尚有时间。”苏清婉最终说道,语气果断,“联合船队的筹备事务,我可与蒲家主协商,分出部分人手和一艘快船,由你带队,先行探索这条南路航线。但需约定,无论有无发现,必须在季风期前返回泉州汇合,不可延误西行大食之期。”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案。慕容文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他知道苏清婉做出这个决定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和风险。“好!我定如期归来!”
事不宜迟,慕容文远立刻着手准备。他挑选了“逐浪号”上最富经验、胆大心细的老水手和导航员,又通过蒲氏雇佣了几名熟悉南部海域、精通土着语言的向导。他将那几块骨片上的图案重新临摹、放大,与导航员日夜研究,试图破解其中蕴含的真正航向。
与此同时,他也未放下对双凤玦的感应。在准备探索航线的日子里,他时常能感到玉玦传来微弱而持续的指引感,方向正与骨片所示大致吻合。这更坚定了他的信心。
数日后,一艘隶属于联合船队、经过加固和改装的“探海号”快船,在晨雾中悄然驶离了泉州港。慕容文远站在船头,回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刺桐城,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苏清婉站在码头上,目送帆影消失在海平面。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的目光沉静而悠远。这一次,他将独自面对深海的秘密。而她,将坐镇泉州,为他稳住后方,等待着他的归来,以及他可能带回来的、足以改变一切的答案。
蔚蓝的海面之下,隐藏着跨越时空的对话。古老的骨片与现代的灵魂,将在这条隐秘的航线上,碰撞出怎样的火花?《锦心绣婿》的故事,由此真正驶入了波澜壮阔的深蓝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