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声音并非幻觉,而是所有曾在这条路上受伤却未退之人,留下的精神残响,是他们不屈的意志和深深的执念。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相吗?” 陈七喃喃自语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和敬佩。
他不再抵抗,反而放开心神,任由那些痛苦的记忆涌入自己的脑海,让痛觉成为接收频率的天线,去感受那些被埋藏在历史尘埃中的声音。
渐渐地,那些杂音汇聚成一句低沉的低语,在陈七的耳边不断回响:“别碰碑……碰的是我们……”
南方山谷,小雷虽然仍然昏迷不醒,但是体内的血脉却在自行运转,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他的体内觉醒。
他的识海深处,浮现出一幕从未被记载的画面:远古时代,九位戒主齐聚祭坛,他们神情肃穆,目光坚定,似乎在进行着一项伟大的事业。
他们想要以《逆引天雷诀》,贯通天地雷源,借用雷霆的力量,达到更高的境界。
然而,当他们完成第八式的时候,异变突生!
整座祭坛突然炸裂,狂暴的能量瞬间吞噬了一切,参与者尽数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我擦,这是什么情况?玩脱了?” 小雷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惊呼,显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来,这《逆引天雷诀》根本就是一条死路,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实验!
画面中,唯一幸存的记录者,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发出一声叹息:“不是功法错了,是他们不肯摔……”
画面终结时,小雷的尾羽微微一颤,一滴金色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入雷藤根部,瞬间使原本还在争斗的双色藤蔓停止了厮杀,转而螺旋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陈七在沙地中,一躺就是整整三天,他像一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任由风沙掩埋自己的身体。
每一刻,都有新的觉醒者踏上花径,他们的痛苦记忆,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神魂。
他感受着那些痛苦、绝望、愤怒、不甘……这些负面情绪,如同毒药般侵蚀着他的意志,让他几乎崩溃。
但是,他没有放弃,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为了那些曾经在这条路上倒下的人,为了那些仍在苦苦挣扎的人,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
终于,在第四日凌晨,陈七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闪烁着一道奇异的光芒,那是一种经历了无数痛苦和挣扎后,才能够拥有的坚定和决绝。
他双手猛地插入身下的沙土,将这三天以来,积压在自己体内的全部痛感,压缩成一道无声的震荡,如同利箭般,垂直打入地底!
这一击,没有向外扩散,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它只是为了唤醒那些被镇道碑深埋的地脉创伤,那些被遗忘的痛苦记忆,那些被尘封的历史真相!
百年前被斩断的灵脉、千年前遭封印的孕灵穴、万年前陨落的大能坟场……这些被镇道碑压制的力量,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刹那间,整片戈壁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地动山摇,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无数道裂痕,如同蛛网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目标——镇道碑的碑底!
这裂痕,如同大地张开的巨口,要将那座高高在上的神像,彻底吞噬!
镇道碑剧烈地摇晃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陈七缓缓地站起身来,他掸了掸身上的沙土,抬头看着那座摇摇欲坠的镇道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他低声喃喃道。
凛冽寒风依旧呼啸,卷起漫天黄沙,像一只只无形的手,狠狠抽打着陈七的脸颊。
他眯起眼睛,感受着那粗粝的触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呦呵,还挺倔强。”
镇道碑依旧摇摇欲坠,仿佛一个喝醉了的老头,随时都要栽倒在地,但它就是死死地撑着,仿佛在嘲笑着陈七的不自量力。
陈七没有理会那块破石头,仿佛它只是一只嗡嗡作响的蚊子。
他缓缓转身,背对着镇道碑,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南走去。
他的步伐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那些镇压者的脊梁上,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咔嚓…咔嚓…”
他每踏出一步,身后的裂痕之中,便有无数道纹花疯狂生长而出,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涌向镇道碑。
这些花朵不再是孤零零地飘荡,而是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诡异而壮观的移动花墙,将那座摇摇欲坠的石碑,彻底吞噬。
远方山巅,一直沉默不语的哑童,突然站起身来。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也是复仇的光芒。
他轻轻牵起身边老农那双饱经风霜的手,两人默默地走向那片正在蔓延的花墙。
风卷黄沙,呜咽着拂过这片空旷的战场,仿佛一声轻微的叹息,又像是无声的宣告:“这次,轮到你怕了……”
老农望着无垠的花墙,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震动,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那…接下来,俺们做啥?”哑童没有说话,只是指向了花墙中央,那里,隐约可见镇道碑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凛冽的风,裹挟着细沙,像一双无情的手,试图抚平这片疮痍的戈壁。
然而,它注定要徒劳了。
因为这里,即将上演一场前所未有的“起义”。
花墙围困镇道碑的第七天,稀稀拉拉的,开始有人来了。
他们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
他们是这片土地上最不起眼的存在,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眼中的“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