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广场上，梧桐叶被秋风裹挟着，形成一个个漩涡。
李大芬手持竹竿，将“和谐杯广场舞大赛”的横幅挑得更高了。
红绸上的金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晃眼，然而，这却无法掩盖横幅边缘被利刃划开的细微切口。
那是昨晚孙二楞子一伙人留下的“纪念”。
“翠花，你瞧瞧这针脚歪成啥样了。”李大芬揪着横幅的边角，老花镜滑落至鼻尖，“孙二楞子那混小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送请柬就好好送请柬，非要往我菜篮子里塞只死老鼠。”
王翠花正在往竹篮里整齐地码放韭菜，听到这话后，直起了腰。
她的碎花围裙上沾着面粉，那是今早蒸包子时蹭上的。
老人朝着科技园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风中飘散成了细雾：
“他叔公司的马金元就是个像黄鼠狼一样的人，当年用过期火腿肠毒死了我家的富贵，现在又想借着签约仪式来洗白自己？”
话音刚落，三辆黑色轿车轧过积水疾驰而来。
为首的奔驰车车窗缓缓降下，映入眼帘的是孙二楞子那根金链子，链坠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夺目，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他身着一套并不合身的西装，袖口还沾染着油渍，手中捧着一份烫金请柬，模样好似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童。
“李大妈，王大婶，忙着呢？” 孙二楞子的声音比砂纸还糙，他把请柬往李大芬怀里塞，“高副局长说了，请你们去见证历史性时刻 —— 黑龙集团和特调局战略合作签约仪式，就在后天广场举行。”
请柬边缘的金线摩挲得李大芬手心发痒。
请柬封面上印着两只交握的手，一只戴着璀璨的钻戒，另一只戴着特调局徽章，背景是一座正冒着黑烟的烟囱。
她猛然忆起上周在菜市场的场景，这小子当时还提着铁棍威胁摊贩：“不买‘忆甜园’罐头，就砸你摊子！”
“我们不去。” 王翠花把竹篮往地上一顿，韭菜撒了满地，“你们那签约仪式，是给污染犯披红绸吧？”
孙二楞子的脸刹那间涨得如猪肝般通红。
他掏出手机，点开视频，画面里赵胜男正与司马玉举杯相碰，红酒在高脚杯中晃出一道道猩红的涟漪。
孙二楞子喊道：“瞧见没？赵队都认可了！你们算什么东西？”
诸葛铁牛恰好送完外卖经过，电动车筐里的豆浆还冒着热气。
他瞥见孙二楞子西装内袋露出半截录音笔，笔尖闪着金属光 。
和罐头厂那支一模一样。
系统突然弹出警报：
【检测到阴谋信号，和谐能量 - 180 点（当前 8470 点）。】
“这请柬我替她们收了。” 诸葛铁牛下车时，雨衣下摆扫过孙二楞子的裤脚，沾着的泥浆在西裤上洇出深色的花，“后天我们一定到。”
轿车扬尘而去时，李大芬狠狠踩碎地上的请柬：“你疯了？那是鸿门宴！”
“正因为是鸿门宴，才更值得前往。” 诸葛铁牛拾起一片烫金碎片，其背面隐约能看到 “特殊排放许可” 字样，“赵队近期状态异常。上周，我目睹她将检测报告锁进保险柜，钥匙孔上还附着着产业园的泥土。”
王翠花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知道账本在哪了。”
老人往菜场角落的垃圾桶努嘴，“前天倒垃圾时，看见孙二楞子的司机往里面扔了个带血的布包，当时以为是杀鸡的……”
三人扒开馊水和烂菜叶，在桶底摸到个铁皮盒。
盒盖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渍，闻起来像生锈的铁混着肉腥味。
诸葛铁牛撬开锁扣的瞬间，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检测到高浓度熵增催化剂残留！】
账本的纸页粘连在一起，每一页都用红笔详细记录着交易情况：“3 月 12 日，赠送钱立群一箱茅台，以换取排污管道改造批文”“4 月 5 日，李建国的猪肉摊使用了污染水源，给予 500 元补贴”
……
账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一只滴血的猪，旁边写着“周小兵的狗误食菌液，处理费用为 2000 元”。
“这是谋杀！” 李大芬的手抖得厉害，扇子掉在地上，扇骨摔断了一根，“张大爷上周说看见他们往饮水机投东西，原来都是真的！”
诸葛铁牛的指尖在 “7 月 3 日，社区食堂采购‘特殊食材’” 那行字上停顿。
那天王翠花老伴赵卫国突然昏迷，医生说是 “不明原因食物中毒”。
他突然想起赵胜男办公室的日历，7 月 3 日被红笔圈着，旁边写着 “社区慰问”。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
三人蹲在菜场屋檐下，铁皮盒上的水珠汇成细流，在地面冲出蜿蜒的沟。
王翠花突然抹了把脸：“我有办法让赵队看见这个。”
老人从篮底摸出块腊肉，油纸上还留着李建国的红章，“后天签约仪式，我去给食堂送肉。”
特调局十三楼的灯光一直亮到后半夜。赵胜男站在镜子前，轻轻扯了扯新裙子的领口，丝绸摩挲皮肤的声音，让她不禁忆起小时候父亲身着的警服。
镜中的女人眼角已现细纹，那是上个月在罐头厂追查红眼巨鼠时，熬夜留下的痕迹。
抽屉里的录音笔突然滋滋作响，传出高志远的声音：“…… 让孙二楞子盯着那些老头老太，谁敢闹事就按‘敲诈勒索’抓起来……” 她猛地合上抽屉，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桌上的签约发言稿被涂改得支离破碎，“和谐共赢” 四个字被圆珠笔涂抹成了黑块。
赵胜男掏出诸葛铁牛归还的备用徽章，徽章背面 “忠诚” 二字被磨得锃亮 。
那是三年前他在泥坑里捡到后还给她的，当时徽章上还带着外卖汤的油渍。
第二天清晨，社区超市的卷帘门刚拉起，孙二楞子就带着人搬来了堆成山的 “忆甜园” 罐头。
绿铁皮罐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标签上的樱桃图案被放大到变形，像只充血的眼睛。
“买一送一！” 他举着扩音器喊，金链子随着动作拍打着锁骨，“特调局赵队都说好，吃了强身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