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城市像被按了静音键，只有雨水敲打着窗玻璃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无数根细针在刺。
诸葛铁牛的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屏幕亮起的光映在墙上，把旺财蜷缩的影子拉得老长。
小家伙被惊醒，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咽，用湿凉的鼻尖蹭他的手背
—— 心灵链接里传来 “不安” 的信号，像是预感到什么坏事。
“喂？” 诸葛铁牛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刚接起电话就被听筒里的嘈杂声炸得一个激灵。
警笛声、尖叫声、还有王建军气急败坏的吼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冲破扬声器。
“铁牛！出事了！” 王建军的声音劈了叉，背景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玻璃破碎的脆响，
“城南小区！集体性暴躁症！居民跟疯了似的互相打起来！特调局的净化设备还在路上，但场面快控制不住了 —— 他们在饮水机里投了‘熵增催化剂’！”
诸葛铁牛猛地坐起身，旺财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缩了缩。
熵增催化剂？
这名字比司马钢蛋的黑雾听起来更邪门。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卖服，指尖触到布料上未干的油渍
——那是下午送炸鸡时溅上的，此刻却冰凉得像块铁。
“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动作利落地套上裤子，余光瞥见镜子里自己眼下的乌青。
这阵子为了盯防熵增教派的残余势力，他几乎没睡过囫囵觉，和谐能量只剩 120 点，连一次抽卡都不够。
“在家等着。”
他揉了揉旺财的卷毛，小家伙却咬住他的裤腿不放，心灵链接里反复出现 “危险” 的意念。
诸葛铁牛心里一暖，掰开它的嘴塞进半根火腿肠：“回来给你带双汇王中王。”
电动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雨刮器徒劳地左右摆动，却刮不净挡风玻璃上的水汽。
凌晨的风裹着雨丝打在脸上，冷得像小刀子。路过 24 小时便利店时，他猛地刹车 —— 店门被撞得凹陷，货架东倒西歪，两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正揪着对方的衣领在地上打滚，其中一个的拖鞋飞到了冰柜顶上。
“住手！” 诸葛铁牛冲进去，下意识地激活 “烟火人间?守护壁垒”。
淡金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两个男人的动作突然僵住，互相瞪着眼睛，像是忘了为什么打架。
穿格子睡衣的男人先松开手，挠了挠头：“老李，我刚才是不是打你了？” 被打的胖子摸着嘴角的血痕，莫名其妙地说：“好像是我先推的你？”
【检测到轻微熵增污染，和谐能量 - 5 点（当前 115 点）。】
系统提示音刚落，便利店老板抱着头从柜台后钻出来，哭丧着脸。
“他们进来就抢泡面，说我卖过期食品 —— 我这都是今天刚上的货啊！”
诸葛铁牛这才注意到，便利店的饮水机旁散落着几个空纸杯，杯口残留着淡绿色的液体，散发着甜腻的怪味。
“催化剂在水里。”
他拿出赵胜男给的简易检测仪，探头刚靠近纸杯就发出刺耳的 “滴滴” 声，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污染指数 42%（中度）！”
格子睡衣男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们小区的饮水机也有这味儿！张老师还说喝着像蜂蜜水……”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接起后脸色骤变。
“什么？张老师把自己锁在屋里，说要炸楼？”
诸葛铁牛心里咯噔一下。
城南小区和便利店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看来污染范围比想象中更广。
他跨上电动车，格子睡衣男在后座急得直跺脚：“张老师是退休物理老师，平时脾气好得很，连踩死只蟑螂都要念叨半天……”
雨越下越大，电动车的前灯在积水里劈开两道晃动的光。
快到小区时，诸葛铁牛看见路边停着辆警车，两个警察正费力地拉扯一个挥舞着拖把的大妈。
大妈的睡衣扣子崩掉了两颗，嘴里骂骂咧咧：“让你藏私房钱！我打死你个老东西！” 被打的大爷蹲在地上护着头，怀里还紧紧抱着个存钱罐。
“李阿姨？” 诸葛铁牛认出她是小区广场舞队的，昨天还跟他请教过《最炫民族风》的走位。
李阿姨看到他，突然扔掉拖把，哇地一声哭了：“铁牛？我刚才是不是疯了？老周藏钱是为了给我买降压药啊……”
【和谐能量 + 3 点（当前 113 点）。】
小区门口早已乱成一锅粥。
王建军带着特调局队员拉起警戒线，几个穿防护服的队员正往楼道里喷净化喷雾，白雾遇到空气就变成淡绿色，散发出更浓的甜味。
赵胜男举着枪站在单元门口，军绿色的作训服后背洇着深色的水痕，看到诸葛铁牛就喊道：“三单元最严重！张老师在五楼，门反锁了，里面全是煤气味！”
诸葛铁牛冲进单元楼，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煤气味的混合气体，呛得人眼睛发酸。
二楼传来摔东西的巨响，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把书包从楼梯上扔下来，课本散落一地。
“让你没收我游戏机！我不上学了！” 他妈妈追出来，手里攥着个被摔碎的手柄，气得浑身发抖：“我是为你好！”
“领域卡！” 诸葛铁牛激活 “烟火人间”，金色光晕瞬间笼罩整栋楼。
男生的动作僵住，看着散落的课本突然红了眼眶。
“妈，对不起，那是你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
他妈妈也愣住了，把碎手柄捡起来，声音发颤：“妈不该摔你东西。”
【和谐能量 + 8 点（当前 121 点）。】
爬到五楼时，诸葛铁牛的裤脚已经湿透，黏在腿上像绑了块冰。
502 门口的煤气味浓得化不开，门把手上缠着圈铁丝，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他能听到里面传来 “叮叮当当” 的响声，像是在砸东西。
“张老师！我是诸葛铁牛！” 他拍着门板喊，手掌被震得发麻，“您开门聊聊，我带了新出的广场舞教学视频！”
里面的响动停了。
过了几秒，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出来，像是砂纸在摩擦：“别进来…… 这楼里全是虫子…… 它们在啃我的脑子……”
诸葛铁牛心里一沉。
这是典型的精神污染症状，比楼下的暴躁更危险。
他加大领域能量的输出，金色光晕像水流一样往门缝里钻。
“张老师，我知道您难受。上周暴雨我摔进泥坑时，也觉得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
“不一样！” 门里的人突然嘶吼，“那些虫子是绿色的！跟我年轻时研究的放射性废料一个颜色！它们要把所有人都变成疯子！”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我儿子在核电站工作，我不能让他回来看到这个……”
诸葛铁牛突然想起格子睡衣男说的 “物理老师”，心里有了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用跑调的嗓音唱起《最炫民族风》：“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
门里的砸东西声停了。赵胜男在楼下听得直捂脸：“这小子在干啥？” 王建军却若有所思：“他上次用这招搞定过王翠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
诸葛铁牛边唱边往门上贴检测仪，屏幕显示 “污染指数 58%（重度）”。
他突然想起背包里还有张 “初级宠物心灵沟通” 体验卡，虽然没宠物在场，但或许能增强共情。
他咬咬牙激活卡片，一股温润的能量流遍全身，仿佛能触摸到门后那人混乱的思绪。
“张老师，您是不是想起实验室的事了？”
他放缓语速，声音柔和得像雨水打在树叶上。
“我听李阿姨说，您退休前总给学生讲‘安全第一’，还把自己的防护手套送给贫困生……”
门里传来压抑的呜咽。
又过了几分钟，铁丝突然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门开了条缝。
张老师的眼镜歪在鼻梁上，头发像乱糟糟的鸟窝，手里还攥着个打火机，煤气灶的阀门被拧到最大。
他看到诸葛铁牛，突然老泪纵横：“我控制不住…… 心里像有团火，不砸东西就烧得慌……”
【检测到用户成功疏导重度污染个体，和谐能量 + 20 点（当前 141 点）。】
诸葛铁牛趁机挤进门，反手关上煤气阀。
客厅里一片狼藉，鱼缸被砸裂了个缝，金鱼在地板上蹦跶，张老师的老花镜碎在《放射性防护手册》上。
最显眼的是阳台，堆着十几个矿泉水瓶，瓶身都被扎了小孔，里面的水泛着淡绿色。
“这些水……”
“我从饮水机接的。”
张老师瘫坐在沙发上，指着瓶子，“想拿去化验，可越看越觉得里面有虫子在动……”
他突然抓住诸葛铁牛的手，掌心冰凉，“铁牛，你说我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总想起当年那个失误，要是我再仔细点，小李就不会……”
诸葛铁牛这才明白，催化剂不仅放大负面情绪，还会勾起最痛苦的回忆。
他捡起地上的防护手册，扉页上有行娟秀的字迹：“爸爸注意安全 —— 小李”。
“张老师，您看这个。”
他掏出手机，翻出格子睡衣男发的照片 —— 张老师在社区课堂教孩子们做简易净水器，笑得眼睛眯成条缝。
“上周您还说，要教大家识别污染水，这可是大事。”
张老师的手抖了抖，看着照片突然捂住脸：“我差点忘了……”
楼下传来赵胜男的喊声：“铁牛！净化设备到了！”
诸葛铁牛扶着张老师站起来，老人的腿还在打颤，却坚持要把地上的金鱼捡起来：“这是小李送我的，他说金鱼记性差，活得快乐。”
【和谐能量 + 15 点（当前 156 点）。】
小区广场上，净化设备正往空气中释放白色雾气，像巨大的。
检测仪上的数字缓缓下降，暴躁的居民们渐渐平静下来，开始互相帮忙收拾残局。
李阿姨给老周贴创可贴，穿校服的男生帮妈妈捡碎手柄，张老师则蹲在花坛边，小心翼翼地把金鱼放进积水里。
诸葛铁牛靠在梧桐树上，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想起刚激活系统那天，以为和谐能量就是用来完成任务的工具。
现在才明白，那些被拯救的情绪、被化解的矛盾、被记起的善意，才是真正的和谐。
赵胜男递给他瓶热豆浆，指尖的茧子蹭过他的手背。
“王队查出来了，催化剂是熵增教派的新花样，遇热会挥发，所以深夜爆发 —— 他们算准了大家会喝饮水机的水。”
她看着广场上渐渐散去的人群，突然笑了，“你那跑调的《最炫民族风》，比我们的净化喷雾管用。”
诸葛铁牛喝着豆浆，暖意顺着喉咙流下去。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云层里透出点微光，照亮了广场角落的健身器材
—— 李阿姨她们昨天还在这儿争论要不要给单杠刷油漆。
他突然明白，司马钢蛋和熵增教派最害怕的，或许不是特调局的枪，而是这些吵吵闹闹却互相牵挂的日常。
【检测到大规模积极情绪共鸣，和谐能量 + 50 点（当前 206 点）。】
张老师突然走过来，手里拿着个修好的金鱼缸：“铁牛，谢谢你。我想通了，与其躲着回忆，不如把当年的教训教给孩子们。”
他顿了顿，眼里闪着光，“我还想加入广场舞队，听说你跳得特别好？”
诸葛铁牛看着老人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这 206 点和谐能量沉甸甸的。
他掏出手机，调出广场舞教学视频：“张老师，我教您《最炫民族风》的分解动作，这可是化解暴躁的独门秘籍。”
远处的天边泛起鱼肚白，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广场上的净化设备还在嗡嗡作响，却盖不过诸葛铁牛跑调的歌声和张老师笨拙的脚步声。
诸葛铁牛知道，这只是熵增教派的又一次试探，未来还会有更多的 “深夜急诊”，但只要还有人愿意跟着他的破锣嗓子跳舞，还有人记得为什么而守护，他就有勇气接下所有挑战。
【系统提示：“烟火人间?守护壁垒” 净化效率提升至 45%，可轻微修复精神创伤。】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和谐能量卡，卡片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回家的路上，他绕道去了便利店，给旺财买了最大包的双汇王中王。
雨过天晴的街道上，早起的清洁工正在扫碎玻璃，早餐摊的蒸笼冒起白茫茫的热气，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 就像那些被治愈的情绪，被修复的关系，被守护的平凡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