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云芷依旧每日去松寿堂请安、为李嬷嬷调理腿疾,言行举止与往日并无不同,仿佛那日偏厢内的密谈从未发生过。
李嬷嬷初时还有些忐忑,见云芷毫无异状,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只是伺候老夫人时愈发谨慎小心。
云芷却暗中将松寿堂的格局、仆役的轮值规律、尤其是云老夫人每日午后雷打不动要小憩半个时辰的习惯,摸得一清二楚。
那间小库房就在老夫人卧室的隔壁,平日锁着,只有两个粗使婆子在外院轮流值守,并不十分严密。
机会,需要耐心等待。
这日午后,天气晴好,暖风熏人。
云老夫人用了午膳后,便觉困倦,由李嬷嬷扶着进内室歇下。很快,内室便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李嬷嬷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小心地带上门,自去耳房歇息照看。
整个松寿堂都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只有窗外偶尔几声鸟啼,更显幽静。
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偶尔经过的丫鬟,穿过回廊,来到小库房附近。正是云芷。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素净的藕色衣裙,行动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翠儿则紧张地守在通往库房的一处月亮门附近,假装低头整理花圃中的杂草,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以咳嗽为号。
云芷屏住呼吸,确认左右无人,迅速从发间拔下那支素银簪子。
簪尖在阳光下闪过一点寒芒。她走到库房门前,那门上挂着一把常见的铜锁。
她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将簪尖小心翼翼探入锁孔。
前世作为医毒传人,需常接触各种精密器械乃至保险柜,对于锁具结构略有了解,这古代的铜锁,构造相对简单,倒也难不住她。
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几不可闻,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感受着锁芯内机关的细微变化。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她却恍若未觉。
忽然,指尖传来极轻微的“咔哒”一声。
成了!
云芷心中一喜,轻轻一推,库房门应声开启一道缝隙。
她闪身而入,迅速将门在身后虚掩上。
库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的樟木和尘土气息。
里面摆放着几个大木箱和一些蒙尘的瓷器、摆件,显得有些拥挤。
云芷目标明确,根据李嬷嬷的描述,径直走向最里面。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了那个紫檀木描金匣子!匣子不大,却做工精致,上面同样挂着一把小巧的铜锁。
如法炮制,这次动作更快了几分。锁扣弹开,她轻轻掀开匣盖。
匣内并无多少东西,只有几封泛黄的信笺,一枚成色普通的玉佩,还有——一本略显陈旧、以蓝色绸布包裹的册子!
云芷心跳骤然加速,她拿起那本册子,迅速翻开。
入目便是一行行清秀却有力的字迹,记录着各类物品:田庄地契、铺面房契、金银首饰、古玩玉器、绫罗绸缎……分门别类,详尽清晰!
最后页还有总计与签名盖章——正是苏清婉的嫁妆清单副本!
云芷强压下心中激动,快速翻阅核对。
清单上所载之丰厚,远超她想象!仅京城内的旺铺就有五处,其中“锦绣阁”赫然在列!此外还有京郊三处田庄,以及大量价值不菲的物品。
她来不及细看,迅速将清单册子揣入怀中。
又将那几封信笺和玉佩快速扫了一眼,信笺是苏清婉婚前与闺中密友的通信,并无特殊,玉佩也似寻常饰物。她将信笺玉佩依原样放回,合上匣子,重新落锁。
做完这一切,她侧耳倾听门外,依旧寂静无声。
她悄无声息地退出库房,将那把大铜锁重新锁好,确保看不出任何被撬动的痕迹。
迅速离开库房范围,对月亮门处的翠儿使了个眼色。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若无其事地快步返回芷兰苑。
直到踏入芷兰苑的正厅,关上房门,翠儿才猛地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拍着胸口后怕道:“小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万一被人发现……”
云芷也是心跳未平,但面上却已恢复镇定。
她从怀中取出那本蓝色的册子,指尖拂过封面上并无声息的尘埃。
“东西拿到了。”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那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突破口的悸动。
翠儿眼睛瞬间亮了,凑上前来:“这就是夫人的嫁妆清单?”
“嗯。”云芷翻开册子,目光掠过那一行行记载,越看,眼神越冷,“五间铺子,三处田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真是好大一笔财富!”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锦绣阁”那一项上,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果然如此。柳媚儿,你吞下的,我会让你连本带利,一点点吐出来!”
有了这份清单,她便有了名正言顺追讨嫁妆的依据!再不是之前那般只能暗中查探、旁敲侧击。
第一个目标,便是这已然风波乍起、账目不清的锦绣阁!
只是,清单在手,如何收回却仍需策略。
直接硬碰硬并非上策,需得抓住切实错处,借力打力。
她需得好好研究这份清单,尤其是关于锦绣阁的详细记录,或许能找到更多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