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景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只有一个人,还带着不会武功的南之枝。刚才一番激战已消耗了他不少体力,手臂还在流血,面对四个手持利刃的凶徒……
“躲在我身后!” 雍景低吼一声,将南之枝拉到自己身后,手中染血的钢刀横在身前,眼神如同濒死的孤狼,爆发出决绝的光芒。
他不能退,身后是他拼死也要保护的人。
“杀!” 四个大汉同时怒吼着扑了上来,刀光如匹练般斩下。
雍景迎了上去。
刀锋碰撞,火花四溅。
他身形灵动,刀法狠辣,专攻要害,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发麻,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
他护着身后的南之枝,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艰难的抵挡着四个方向的攻击,且战且退,试图寻找突围的机会。
南之枝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看着眼前刀光剑影,听着耳边刺耳的金铁交鸣和雍景粗重的喘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她紧紧抓着雍景背后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去,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啊!” 一声痛呼。
雍景为了替南之枝挡开侧面劈来的一刀,后背空门大开,被另一个大汉的刀锋狠狠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剧痛让雍景一个踉跄,围攻的大汉见状更加凶狠。
就在这时,混乱中,一个持刀大汉见南之枝暴露,眼中凶光一闪,竟不顾雍景,直接一刀斜劈向南之枝的面门,刀光快如闪电。
“小心!” 雍景目眦欲裂,想回身格挡已经来不及。
南之枝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尖叫一声,闭眼猛地向后一缩。
她身后,正是破庙外一处陡峭的土坡边缘,脚下本就松软的泥土被她一蹬,瞬间塌陷。
“啊——!” 南之枝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沿着长满枯草和碎石、陡峭无比的山坡翻滚而下。
“枝枝——!!!” 雍景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看着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滚落黑暗的山坡,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吞噬了他。
这一次绝不能再失去她!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没有丝毫犹豫,雍景一脚踹开挡在身前有点懵逼的大汉,甚至不顾背后再次袭来的刀锋。
他眼中只有那个翻滚下坠的身影。
他朝着南之枝滚落的方向,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跟着滚了下去。
身体在陡峭的山坡上急速翻滚,尖锐的碎石和枯枝划破衣衫,刺入皮肉,带来阵阵剧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泥土滚落的声音。
但雍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烙印般灼热:“哪怕黄泉碧落,我也陪你一起……”
他的身影,紧追着那道月白,义无反顾的消失在黑暗陡峭的山坡之下。
只留下坡顶四个面面相觑、一时竟忘了追击的大汉,以及破庙门口,捂着胸口挣扎站起、眼神阴鸷的刀疤老大。
夜风呜咽,荒坡之上,只余下死寂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
破庙
篝火早已熄灭,只余几点火星在冰冷的空气中明灭。
破庙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刀疤老大捂着胸口靠在断壁上,脸色惨白,另外四个大汉则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一个身着深青色劲装、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背对着他们,站在大殿中央,身影几乎融入黑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冰冷怒火,如同腊月寒风刮过破庙:“废物!”
仅仅两个字,就让跪着的四人浑身一颤。
“我让你们留活口!清清楚楚交代要活的南之枝!你们呢?!” 男子转过身,斗篷的阴影滑落,露出一张约莫五十多岁、眼神阴鸷锐利的面孔。
他正是狄戎生母家族的核心人物,赵元奎,也是如今狄青派系中掌握实权、行事最为狠辣的幕僚。
“赵……赵大人!” 刀疤老大挣扎着想解释,“小的们……小的们也不想啊。本来已经得手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小子身手了得,跟不要命似的。我们……我们也死了个兄弟。那女的是自己不小心滚下山坡的,真不关我们的事啊!” 他指着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声音带着恐惧和委屈。
“滚下山坡?” 赵元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可怕,如同毒蛇般盯着刀疤老大,“那么陡的山坡,深更半夜滚下去?你告诉我,一个弱女子滚下去还能有命在吗?嗯?!” 他一步步逼近,强大的压迫感让刀疤老大几乎窒息。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另外几个大汉连连磕头,“我们……我们当时被打懵了,那小子也跟着跳下去了,我们……我们没敢立刻下去追……太陡了,黑灯瞎火的……”
赵元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南之枝死了或者失踪,结果都一样。
他精心策划,想用南之枝这张牌狠狠打击狄尚、勒索好处甚至逼迫其就范的计划,眼看就要落空,还有可能彻底激怒狄尚那个疯子。
“废物!” 赵元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胸膛剧烈起伏。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跪着的几人:“那个来救她的是谁?看清了吗?”
“回……回大人!” 一个小汉急忙回答,“那小子面生得很,但下手贼狠!我们……我们真不知道他是谁啊!” 其他几人也连连摇头。
“面生的公子哥?身手狠辣?” 赵元奎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狄尚身边有这等人物?
还是其他势力?
他心中警铃大作。
南之枝和那个神秘人一起滚落陡坡,生死未卜。这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
“搜!” 赵元奎一挥手,声音冰冷刺骨,“天一亮,立刻给我下去搜!活着最好,死也要把尸体抬上来。尤其是那个男的,给我查清楚他的身份。”
他眼中寒光闪烁,“另外,管好你们的嘴。今晚的事,若走漏半点风声……你们知道后果!”
“是!是!大人!” 几个大汉如蒙大赦,又带着深深的恐惧,连滚爬爬的应道。
破庙内,只剩下赵元奎沉重的呼吸和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惹了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