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向着那片笼罩在七彩霞光中的仙山驶去,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磅礴浩瀚的灵气与空间扭曲的波动。仙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望山跑死马,船只航行了半日,那山峦的轮廓才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岛屿周围云雾缭绕,隐约可见苍翠山峰直插云霄,飞瀑如银河倒挂,亭台楼阁掩映在古木奇花之间,仙鹤长鸣,灵鹿徜徉,一派祥和宁静、不染尘埃的仙境景象。与外界狂暴的海洋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然而,陆星痕与月瑶的神色却愈发凝重。他们能感觉到,这祥和之下隐藏着极大的凶险。那股古老而浩瀚的气息无处不在,仿佛整座仙山都是一个活着的、拥有意识的存在。而且,这里的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时而传来细微的扭曲感,仿佛一步踏错,便可能坠入未知的虚空。
“此地……非同小可。”卓不凡抱着剑,首次主动开口,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那仙山入口处一座巨大的白玉牌坊,牌坊上以古篆书写着三个大字——“问道崖”。
“问道崖?”乌图尔挠了挠头,“听起来像是考验人的地方。”
李船主不敢再往前,将船停在距离岛屿数里外的安全水域,忧心忡忡地说道:“几位客官,前方水域诡异,暗流汹涌,老夫的船实在不敢再靠近了。只能送诸位到此了。”
陆星痕理解地点点头,付清了剩余的船资,又额外给了李船主一笔丰厚的酬金,感谢他一路的辛劳。李船主千恩万谢,调转船头,迅速离开了这片令他心悸的海域。
“我们过去。”陆星痕对月瑶、卓不凡和乌图尔说道。四人施展轻功,踏波而行,不过片刻,便来到了那白玉牌坊之下。
站在牌坊前,更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威压。牌坊之后,是一条蜿蜒向上的青石阶梯,直通云雾深处,看不到尽头。
“欲入归墟,先过此崖。问道于心,方见真途。”一个宏大而缥缈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又仿佛直接在四人心底响起。
“果然是要考验。”陆星痕与月瑶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定。
“走吧。”陆星痕牵起月瑶的手,当先踏上了青石阶梯。卓不凡与乌图尔紧随其后。
就在四人踏上阶梯的刹那,周围景象骤然变幻!
原本清晰的仙山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模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滚不休的混沌迷雾。脚下的青石阶梯也消失了,四人仿佛置身于虚空之中,上下左右皆是茫茫一片,唯有彼此的身影还清晰可见。
“幻境!”月瑶立刻反应过来,她紧握陆星痕的手,试图以自身灵觉堪破虚妄,却发现这幻境极其高明,她的灵觉如同泥牛入海,难以穿透。
“守住本心,勿被外物所惑!”陆星痕沉声喝道,体内五行太虚体运转,五色光华护住周身,试图稳定心神。
然而,这幻境似乎直指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
在乌图尔眼中,他看到了金刀部落重现往日辉煌,族人们载歌载舞,父亲拍着他的肩膀,欣慰地笑着,将族长之位传给了他……他激动地热泪盈眶,就要向前走去。
“乌图尔!醒来!”陆星痕一声蕴含真罡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乌图尔脑海中炸响。乌图尔浑身一震,眼前的繁华景象如同泡沫般破碎,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看。
在卓不凡眼中,他看到了自己手持神剑,败尽天下英雄,最终站在剑道之巅,寂寞如雪。然而,在那巅峰之上,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那是他毕生追求的、唯一能与他匹敌的对手……他的剑心微微波动,但随即变得更加冰冷坚定。“虚妄之敌,何足道哉!”他冷哼一声,抱元守一,剑意冲霄,竟硬生生将这幻象斩灭!
而陆星痕与月瑶所经历的幻境,则更为复杂、更为凶险。
在陆星痕的幻境中,他看到了自己成功开启万象天宫,获得了无上力量与长生之秘。他复兴了大燕,成为了天下共主,受万民景仰。月瑶凤冠霞帔,与他并肩立于金銮殿上,笑靥如花。父母(他根据慕容博、慕容复的记忆构建的形象)欣慰地看着他……一切都完美得不像真实。
强烈的成就感与满足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仿佛已经拥有了世间的一切。
然而,就在他心神摇曳,几乎要沉溺于这完美幻境之时,他感觉到手心传来一丝微凉与紧握的力量。是月瑶!真实的月瑶!
他猛地惊醒,看向身旁的月瑶。只见月瑶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脸上流露出痛苦与挣扎之色,显然也陷入了极深的幻境之中。
“月瑶!”陆星痕心中大急,连忙呼唤,同时将精纯的五行真罡渡入她体内,试图唤醒她。
而在月瑶的幻境中,她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她看到了陆星痕在开启万象天宫的最后关头,因为火行缺失,五行失衡,爆体而亡,在她面前化作了漫天血雨!她拼命想要抓住他,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散……
“不——!星痕!”月瑶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心痛得无法呼吸,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紧接着,幻境再变。她看到了巡天司的无数高手围攻而来,陆星痕为了保护她,身负重创,浴血奋战,最终力竭倒下……而她,却被巡天司的人抓走,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受尽折磨……
种种最坏的结局,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上演,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神,放大着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失去陆星痕的恐惧!
“都是假的!月瑶,醒过来!我在这里!”陆星痕感受到月瑶体内气息的剧烈波动和那深入骨髓的悲伤,心如刀绞,他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不断地呼唤,将自身坚定温暖的意志传递过去。
或许是感受到了陆星痕真实的拥抱与呼唤,月瑶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陆星痕完好无损、满脸担忧地抱着自己,她愣了一下,随即泪水汹涌而出,紧紧回抱住他,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
“星痕……我好怕……我好怕失去你……”她哽咽着,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陆星痕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傻瓜,都是幻境,是假的。我就在这里,永远都在,绝不会离开你。”
他低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无比珍重。“你看,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我绝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
在陆星痕温柔的安抚和坚定的承诺下,月瑶心中的恐惧渐渐被驱散。她抬起头,看着陆星痕那深邃而充满爱意的眼眸,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两人相拥,彼此的心贴得更近。经过这幻境的考验,他们更加确定了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分量,那是一种超越生死、无法割舍的深情。
就在这时,周围的混沌迷雾开始剧烈翻滚,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脚下的青石阶梯再次出现,仙山的景象也恢复了原状。只是,他们依旧站在白玉牌坊之下,仿佛刚才那漫长的幻境,只是短短的一瞬。
“问道于心,情关已过。”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满意的意味,“然归墟之路,非止于此。前行吧,试炼者。”
白玉牌坊光芒一闪,其后那蜿蜒的青石阶梯仿佛变得凝实了许多。
陆星痕与月瑶相视一笑,携手迈步,坚定地踏上了阶梯。卓不凡与乌图尔也紧随其后。
这一次,阶梯真实不虚,一步步向上,周围的仙山景象也越来越清晰。奇花异草的芬芳扑鼻而来,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呼吸之间都觉修为隐隐增长。
然而,四人都没有放松警惕。这“问道崖”的幻境如此厉害,后面的试炼,恐怕只会更加艰难。但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将携手共进。
因为,情比金坚,可破万般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