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的烟火气。马小玲被窗外的喧闹吵醒时,客厅里已经飘来元宝糕的甜香。
“小玲,快起来吃糕!”嘉嘉姐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年初一要吃糕,步步高升!”
马小玲揉着眼睛走出房间,见况天佑正帮珍珍贴“福”字,只是那“福”字贴倒了,珍珍笑着指正:“要倒着贴,福到(倒)嘛。”况天佑挠挠头,重新贴好,引来嘉嘉姐一串笑声。
这样的热闹让她心头一暖,刚拿起一块元宝糕,事务所的电话就不合时宜地响了。铃声在喜庆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大年初一就有生意?”马小玲挑眉接起,“喂,您好,灵异事务所。”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马小姐,求求您来看看吧!我家昨晚来了个‘客人’,赖着不走了,现在还在客厅里坐着呢!”
“别急,慢慢说。”马小玲放下糕,语气沉稳下来,“对方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头发花白,就坐在沙发上,眼神直勾勾的。我们问她是谁,她也不说话,天亮后想送她走,她突然站起来说……说这房子是她的,让我们搬走!”女人的声音带着恐惧,“我们这房子是去年买的二手房,哪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啊!”
况天佑凑过来,低声道:“像是‘老宅灵’,多半是生前住惯了这房子,死后执念不散,认不得新主人。”
马小玲点头,对着电话说:“地址发过来,我们马上到。记住,别跟她起冲突,尽量顺着她。”
挂了电话,珍珍递过来一个红包:“年初一出门要带红包压邪,嘉嘉姐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封面上印着烫金的“大吉”,摸着薄薄一片,却沉甸甸的。
“你们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马小玲揣好红包,拿起桃木剑就要走,况天佑已经拎起工具箱跟上:“我跟你一起,年初一阳气足,正好镇镇场子。”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见巷口有人在舞狮,锣鼓声震天响。红色的狮子头朝他们晃了晃,采了个青,舞者笑着递过来一小束生菜:“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马小玲接过生菜,顺势塞了个红包过去,心里默念:希望今天这单顺顺利利。
到了雇主家,刚进门就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老太太,果然如电话里所说,蓝布衫洗得发白,坐姿笔挺,只是脸色青白,眼神空洞。见马小玲进来,她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桃木剑上,嘴角似乎动了动,却没说话。
雇主夫妇缩在阳台,小声说:“就是她,从昨晚坐到现在,水米不沾。”
马小玲没急着动手,反而倒了杯温水放在老太太面前,语气平和:“老人家,新年好。这房子现在换了新主人,他们人挺好的,您要是舍不得这地方,偶尔回来看看没关系,但总住着不走,会吓坏他们的。”
老太太依旧没说话,只是盯着茶几上的一张全家福——那是雇主夫妇和他们女儿的照片。马小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注意到照片里的小女孩脖子上挂着个银锁,样式很旧,而老太太的蓝布衫领口,也露出一截银链,末端似乎也是个锁。
“您的孙女儿,是不是也有个这样的银锁?”马小玲轻声问。
老太太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终于抬眼看她,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波澜。
况天佑趁机拿出从工具箱里翻出的罗盘,指针微微晃动,显示阴气并不重,确实是执念作祟,而非恶鬼。
马小玲从红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纸币,放在老太太面前:“年初一,讨个吉利。您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说说,我们帮您办。要是想看看孙女儿,也可以告诉我们地址,让她来给您拜个年。”
老太太的手慢慢抬起来,指向照片里的小女孩,又指了指自己的银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努力说话。
雇主突然惊呼:“对了!前房主说过,这房子原来的主人确实有个孙女,后来全家移民了,老太太是独居,走的时候很安详……”
马小玲心里有了数,温和地说:“您是想看看孙女儿,对吧?我们帮您联系她,让她给您寄张近照过来,放在客厅的架子上,您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行吗?”
老太太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慢慢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阳台边,望着窗外的烟花——不知哪家的孩子在放窜天猴,一道道光冲上云霄。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里。桌上的温水还冒着热气,仿佛从未有人碰过。
雇主夫妇松了口气,递过来一个厚厚的红包,马小玲退回去,只拿了里面一张十块纸币:“年初一,讨个彩头就够了。”
走出小区时,况天佑看着手里的十块钱笑了:“这单生意做得值。”马小玲也笑了,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在两人身上,带着新年特有的暖意。远处的锣鼓声还在继续,新的一年,似乎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温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