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梨膏送出不过两日,圆明园随驾的名单就下来了。苏棠看着景泰捧来的谕令,唇角微扬——果然,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娘娘,这次圆明园避暑,皇后、端妃、敬妃、安贵人、沈贵人都去呢。”景泰仔细看着名单,“四阿哥也在随行之列。”
苏棠接过茶盏,轻轻吹开浮沫:“皇上这是要借机考察四阿哥了。”她记得清楚,原着中四阿哥弘历就是在圆明园期间逐渐得到雍正重视的。
“去把我那件湖水绿的骑装找出来,”苏棠吩咐道,“再备些消暑的药材,分装成小包。”
景泰不解:“娘娘这是?”
苏棠微微一笑:“圆明园地广人稀,难免有个头疼脑热,备着总没错。”她顿了顿,“特别是四阿哥那边,多备一份。”
景泰会意,忙去准备。
启程那日,天还未亮,宫门外已是车马喧嚣。苏棠一身浅碧色宫装,发髻简约,只簪一支白玉簪,显得清爽利落。她登上马车前,特意看了眼后面的车驾——沈眉庄正由采月扶着上车,神色平静,见她看来,微微颔首示意。
安陵容的车驾在苏棠之后,她掀开车帘,轻声道:“姐姐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
苏棠会意点头。前日她们商定,此次圆明园之行,安陵容会借机在皇上面前展示新调的避暑香囊,同时留意皇后那边的动静。
车队缓缓行进,苏棠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前世公司团建——同样是离开日常办公环境,同样是各方势力暗中较劲。只不过那时的输赢关乎职位升迁,而今却关乎生死荣辱。
到达圆明园时已是午后。苏棠被安排在“天然图画”附近的一处院落,景致清幽,离四阿哥居住的“桃花坞”不远。
“娘娘这住处选得真好,”景泰一边指挥宫人安置行李,一边笑道,“听说这‘天然图画’夏日最是凉爽,皇上常来此处读书呢。”
苏棠但笑不语。这住处自然是她提前打点的结果。在职场中,她向来懂得利用资源为自己创造最有利的工作环境。
稍作休整,苏棠便带着景泰在园中漫步。圆明园果然名不虚传,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湖光山色相映成趣,比起紫禁城的庄严肃穆,更多了几分灵动生气。
行至一处名为“曲院风荷”的景致前,苏棠被满池盛开的荷花吸引,不由驻足观赏。粉白相间的荷花开得正盛,微风过处,送来阵阵清香。
“景泰,你去取些点心来,我在这里歇歇脚。”苏棠在池边的石凳上坐下,吩咐道。
景泰应声而去。苏棠独自欣赏着荷塘美景,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少年正蹲在池塘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落水的蝴蝶捞起。那少年约莫十一二岁年纪,穿着一件半旧的石青色长袍,身形清瘦,动作却十分轻柔。
蝴蝶在他掌心扑腾了几下,终于振翅飞起。少年仰头看着蝴蝶远去,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苏棠心中一动,这少年的眉眼与雍正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四阿哥弘历了。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只见弘历待蝴蝶飞远后,又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就着池塘边的光线认真读起来。
“四阿哥真是勤勉。”苏棠含笑开口。
弘历闻声抬头,见是一位宫装妃嫔,忙放下书本站起身,有些拘谨地行礼:“儿臣不知娘娘在此,打扰娘娘雅兴了。”
苏棠摆手让他坐下,自己也走到他近前:“四阿哥不必多礼。我远远看见你在读书,不好打扰,只是见这池塘边光线昏暗,怕伤了眼睛。”
弘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儿臣见这里清静,就...”
苏棠拿起他放在石凳上的书,是《论语》注疏,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工整,见解也颇有独到之处。
“四阿哥勤奋好学,皇上知道了一定欣慰。”苏棠赞道,状似无意地提起,“方才见你救助落水的蝴蝶,真是心地善良。”
弘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这位娘娘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儿臣只是见它可怜...”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苏棠温和一笑,“我听说皇上年轻时也常做这样的事。有一次在先帝的御花园里,为了救一只受伤的雀鸟,还弄脏了朝服。”
弘历眼睛一亮:“父皇也做过这样的事?”
苏棠点头:“是啊,皇上常跟我说,为君者当有仁爱之心,不仅要爱民如子,也要怜惜万物。”她顿了顿,笑道,“四阿哥这般品性,倒是与皇上如出一辙。”
这话说得巧妙,既拉近了弘历与雍正的距离,又不动声色地夸奖了弘历。少年脸上泛起红晕,眼中却闪着喜悦的光彩。
苏棠见好就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这是我备的一些消暑药材,四阿哥读书辛苦,要记得保重身子。”
弘历接过锦囊,嗅到一股清雅的药香,心中感动:“谢祺娘娘关怀。”
“若是读书累了,可以到我那里坐坐。”苏棠笑道,“我备了些消暑的茶点,还有些有趣的游记杂谈,或许对四阿哥有所裨益。”
弘历恭敬行礼:“儿臣记下了。”
走出曲院风荷,景泰正好捧着点心回来,见苏棠满面春风,好奇问道:“娘娘遇见什么喜事了?”
苏棠回头看了眼池塘方向:“遇见个有趣的孩子。”她接过点心盒,“回去吧,今日就不在这里用了。”
回到住处,苏棠吩咐景泰:“去打听一下,今日都有谁去见过四阿哥。”
景泰应声而去。苏棠独自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玉簪花出神。她记得原着中,弘历因为自幼缺乏关爱,对真心待他的人格外交心。方才那番偶遇,她既表现了关怀,又未显得刻意,正是打开这孩子心防的第一步。
晚膳时分,景泰回来禀报:“娘娘,今日除了您,只有齐妃娘娘去见过四阿哥,不过听说没说两句话就走了。倒是...”她迟疑了一下,“果郡王下午来过园子,陪皇上在湖边散步说话来着。”
苏棠手中的团扇一顿:“果郡王?他可去见过四阿哥?”
“这倒没有。不过奴婢听说,果郡王给四阿哥带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是托皇上转交的。”
苏棠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果郡王果然动作频频,这般殷勤,难免不让人多想。
“知道了。”苏棠淡淡道,“明日皇上在何处用膳可打听到了?”
“在‘九州清晏’设宴,娘娘们都会去。”
苏棠点头,心中已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