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拉的穹顶在风暴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铅灰色云层像被巨手揉皱的锡箔纸，层层叠叠地压在城市上空。
凯文的身影破开雨幕的瞬间，周身噼啪作响的雷霆便撕开了一道靛蓝色的裂口……
那些凝聚在掌心的电光并非无序的狂暴，而是像被无形的手梳理过的钢针，每一束都精准地瞄准着风暴眼中心旋转的气流。
双方猛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想要的结果……
温蒂悬在千米高空的身影被风暴托着，墨绿色的发丝与旋转的气流共舞，抬手时卷起的气旋突然化作透明的尖啸……
雷霆与风暴便在半空撞出刺目的光。蓝紫色的电蛇钻进灰黑色的气旋，像无数条受惊的鳗鱼在浑浊的水流里窜动，原本凝滞的云层突然被点燃了……
第一道闪电劈开天幕时，整座亚特啦市的玻璃幕墙都映出惨白的光，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整个天空都变成不断闪烁的雷暴剧场。
市政厅顶端的青铜穹顶被雷光镀上一层冷硬的金属色，广场上的喷泉在狂风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水珠还没落下就被卷回云层，与那些狂暴的电荷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别装了……”凯文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他脚下的空气被雷霆烤得发烫，形成一圈圈扭曲的热浪，“这些人里，有多少是真正该留的？”
温蒂突然笑了，笑声被风撕成碎片。她素白的手指在空中虚点，第二批官员的身影便从云层后翻涌而出，那些穿着笔挺西装的躯体在风暴里像断了线的木偶，有的人还保持着举杯的姿势，有的人喉咙里卡着未说完的呼救。
她指尖猛地收紧，近半数躯体瞬间化作猩红的雾，血珠被风暴卷着撞上凯文周身的雷光，发出细密的爆鸣声……
“嗖——”
三支粉色箭矢突然从大厦底部窜起，像三道撕裂雨幕的流星。
爱莉希雅站在另一边贸易中心的尖顶，裙摆被狂风掀起，露出白皙脚踝上系着的银色脚链。
她拉弓的动作优雅得像在起舞，粉色流光在弓弦上凝结时，甚至能看到其中流转的细小光点……
“接住你们啦~”爱莉的声音带着笑意，箭矢在触碰到下落者的瞬间炸开，粉色花苞层层叠叠地绽开，花瓣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有个肥胖的官员在花苞里吓得尖叫，却被柔软的花瓣轻轻裹住，连西装上的褶皱都没被压坏。
爱莉看着那些缓缓下降的花苞，突然歪头轻笑：“凯文这家伙，明明心里早就有谱了，偏要装得这么凶。”
云层之上，凯文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黑剑。那把剑通体漆黑，剑身上没有任何花纹，却在挥动时带起暗紫色的气流——那是刻意压制到最低限度的力量，连空气都只是被剑风推着微微震颤。
“该换个样子了。”他前冲的速度极快，黑色风衣在身后拉出残影，剑刃划破雨幕时，甚至带起一串细碎的水珠。
温蒂手中的银白色长戟凭空出现，戟尖的月牙形刃口泛着冷光。
“你的演技真差。”
她说话时，长戟已经与黑剑撞在一起。没有预想中的能量爆发，只有金属碰撞的脆响，火花在接触点炸开，像瞬间绽放又熄灭的萤火虫。
温蒂借着碰撞的力道后退半步，长戟在身侧划出半圆，带起的风甚至没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凯文突然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橙红色的光球。那团光看起来像缩小的恒星，表面翻滚着金色的纹路，却在抛出的瞬间被刻意削弱了九成力量。
“星烬”拖着长长的焰尾冲上云层，在千米高空炸开时，不过是照亮了方圆百米的范围，连云层都没穿透多少。
但这就够了。
联合政府的浮空舰队里，指挥室的屏幕突然被强光点亮。
舰长握紧拳头抵在嘴边，看着屏幕上炸开的火光，喉结剧烈滚动：“看！凯文动手了！他一定能压制住律者！”
通讯频道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有人在祈祷，有人在下令调整炮口，却没人注意到那团“星烬”炸开的位置，离真正的战场还差着几公里。
“他们还真信了。”温蒂的长戟突然横扫，戟杆撞在凯文的剑脊上。
两人借着反作用力各自后退，黑剑与长戟交错的瞬间，温蒂的声音压得极低，“第三批要来了，注意数量。”
凯文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黑剑突然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剑刃指向下方的云层，像是在酝酿什么大招。
而温蒂则抬手掀起一阵小型风暴，将两人的身影暂时笼罩——就在这短暂的遮蔽中，数百道身影从云层后被推了出来。
“啪！”
清脆的响声像是捏碎玻璃珠，三分之二的躯体在接触到风暴边缘的瞬间化作血雾，血珠被狂风卷着散入雨幕，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剩下的人尖叫着下落，却在半空中再次被粉色花苞接住。
爱莉希雅拉弓的速度越来越快，粉色流光在她指尖流转，甚至在弓身上留下淡淡的残影。
有个年轻的秘书官在花苞里哭着发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份文件……
凯文突然收起黑剑，周身的雷霆猛地暴涨。
这一次不再是刻意压制的表演，深蓝色的电蛇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脖颈，皮肤下隐隐透出金色的纹路——那是【业魔】形态的前兆，南太平洋海战中让整片海域沸腾的力量，此刻正顺着他的每一寸肌肉苏醒。
“最后一批了……”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托托莉在里面？”
“我知道。”温蒂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淡蓝色的光从她体内溢出，风暴眼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银白色的长戟上开始凝结细小的冰晶。
“羽化律者”的力量不再掩饰，气流在她身后形成巨大的翅膀形状，每一根羽毛都由纯粹的风元素构成，在雷光中泛着透明的光泽。
最后一批人落下时，爱莉希雅的动作明显加快了。
粉色花苞像雨后春笋般接连绽开，其中最显眼的是个金发少女——托托莉下落时还在紧紧抱着自己，直到被柔软的花瓣裹住……
几乎在最后一个花苞落地的瞬间，凯文动了。
【业魔】形态下的他周身燃烧着黑红色的火焰，黑色风衣早已被能量撕碎，露出覆盖着甲壳的躯体。
他没有冲向温蒂，而是朝着更高的天空飞去，每一步都在云层上踏出燃烧的脚印。
温蒂的长戟突然指向天空，戟尖凝聚出一团漆黑的漩涡。
那是“黑洞喷流”的雏形，却被刻意削弱到只能产生推力的程度……
能量束从漩涡中射出，精准地命中凯文的胸膛，将他像炮弹一样推向高空，她紧随其后冲出风暴眼。
被“误炸”的几艘浮空战舰还在冒着黑烟坠落，残骸在雨幕中划过弧线，坠入亚特啦市边缘的海湾，溅起巨大的水花。
指挥室里的舰长看着屏幕上远去的两道身影，突然松了口气：“太好了……律者被打跑了！”他没注意到，那两道看似追逐的身影，在突破云层的瞬间，默契地放慢了速度。
………………
数万米高空早已是空气稀薄到近乎真空的领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刀片。
这里的流体不再具备任何攻击性，唯有纯粹的低温与死寂包裹着一切——除了凯文与温蒂的每一次碰撞。
长剑与长戟的交击在虚空中炸响沉闷的能量涟漪，明明是刻意为之的表演，爆发的能量却真实得可怕：流光撕裂云层，掀起的气浪在平流层冲出环形冲击波；淡绿色的流体权柄搅动真空，让周围的原子都开始不规则震颤。
地面上，联合政府的全球监测网络瞬间沸腾，分布在近地轨道的三十余颗预警卫星同时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的能量读数突破安全阈值，红色警告灯在北美防空司令部、亚太联合监控中心同时闪烁，操作员们盯着那团不断攀升的能量源，手指在控制台上慌乱地敲击，却连精准定位都做不到。
“小白毛！演过头了！”温蒂的意识穿透能量乱流，直接撞进凯文的脑海……
凯文没有接话，只是猛地侧身避开她扫来的长戟，余光瞥见远方轨道上一闪而过的卫星信号。
“现在不能停。”
他的意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我一个是联合政府标榜的‘人类守护者’，一个是他们定义的‘灭世律者’，突然停手，只会让他们觉得‘有阴谋’。到时候，逐火之蛾、你那个金发朋友，都会被当成突破口。”
温蒂的动作顿了顿。长戟的尖端还在流淌着淡绿色的流体能量，可她的眼神却黯淡下去。
“所以，演这场戏，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安稳活着？”
“不然呢？”凯文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以为我愿意顶着‘弑律者’的名头？”
他突然逼近，金色的能量与紫黑的触须在体表交织，“你相信我吗？”
温蒂看着他眼中跳动的金芒，又看了看自己被中子星超流体包裹的手臂——那是她能做出的最强防御。
“这种时候，不信你，难道信那些在卫星后面盯着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权柄全力运转，超流体盔甲的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星轨纹路，“说吧，要怎么做。”
“进外太空。”凯文的声音带着紧迫感，“必须脱离所有卫星的监控范围。联合政府的空天战舰从起飞到覆盖地月系只要12分钟，我们没多少时间。而且，必须让所有人相信‘第四律者已死’——我需要你的律者核心。”
温蒂的身体僵住了。律者核心是律者的生命本源，失去核心，哪怕是律者也未必能在真空存活。
“外太空……没有大气层，我的权柄无法调动流体，根本动不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强撑着说道……
“如果我死了……告诉那个金发女孩，就说我是个律者，手上沾了太多血，这是我应得的结局。”
凯文的语气骤然严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我能让你活着！”
温蒂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终于点了点头。“好。”
下一秒，凯文动了。狂暴的命途能量在体内炸开，左边的金翼猛地舒展，边缘燃烧着足以融化钢铁的火焰……
右边的虚无触须疯狂延伸，如同吞噬光线的暗物质。两种极端的力量在他体内完美融合，形成了名为“虚烬”的形态。
他双掌拍在温蒂的超流体盔甲上，掌心的金芒瞬间爆发——不是攻击，而是推力！
“走！”
金色的流星撕裂长空，带着温蒂冲破最后的大气层。
空气在体表被压缩成等离子体，拖出长达数百公里的金色尾焰，仿佛一把烧红的刀，将蓝色的天幕划开一道口子。
几十分钟内，地球的弧线在下方变得清晰，大气层的边缘如同一层淡蓝色的薄纱，被他们彻底抛在身后。
进入外太空的瞬间，束缚骤然消失。凯文的速度再次飙升，超越了第一宇宙速度，朝着月球的方向疾驰。
体表爆发的等离子风暴形成了一圈能量屏障，沿途所有联合政府的侦察卫星都在接触的刹那短路瘫痪，屏幕上只剩下雪花状的干扰信号。
当国际空间站的太阳能板在视野中掠过时，凯文终于停下。
他伸出手，紫金色的终焉之力如同有生命般缠绕上温蒂的超流体盔甲，精准地找到了律者核心的位置。
“忍着点。”
温蒂咬着牙，感觉到体内那股熟悉的能量正在被缓缓抽出。
金绿色的流体能量顺着终焉之力的引导流到体外，在凯文的掌心慢慢凝聚、固化，最终变成一颗拳头大小的晶体——表面流淌着金绿色的纹路，仿佛封存了一片微型的流体海洋。
第四律者核心
凯文没有丝毫犹豫，左手一扬，将温蒂整个人拉入圣痕空间——那里有独立的生态系统，足以维持她的生命。
而他自己，在接触到律者核心的瞬间，体内的dNA开始疯狂运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将“流体”的权柄牢牢记录下来。
就在这时，远方的地球轨道上出现了几十个光点——联合政府的空天两用战舰来了。
它们的引擎喷吐着蓝色的等离子焰，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凯文握紧手中的律者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既然演了，就演得彻底点。”
他双拳紧握，白色的火焰骤然爆发，两拳相撞的刹那，恐怖的能量在真空中共振、爆发！
轰——！！！
比超新星爆发还要耀眼的火球在外太空亮起，金白色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方圆数千公里的区域，连月球的表面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在地球的夜空中，这团光芒成为了仅次于太阳的存在，无数人抬头仰望，看到那颗突然亮起的“新星”，却不知道它背后藏着怎样的交易与牺牲。
火球缓缓消散，只留下被能量荡平的真空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