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浮空战舰冰冷的外壳上。
舰体切割开厚重的云层，金属接缝处偶尔闪过幽蓝的能量微光，像巨兽鳞片间泄出的冷芒。
引擎的轰鸣被高空的罡风揉碎，化作低沉的嗡鸣，贴着舰身流淌，仿佛沉睡者均匀的呼吸。
卡罗尔趴在舷窗边，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凉的玻璃。
窗外是翻涌的云海，月光偶尔刺破云层，在浪涛般的云絮上镀上一层银边，转瞬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她忽然指着远处一道转瞬即逝的流光惊呼：“华你看！那是什么？”
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瞥见一抹紫色的轨迹在云层里湮灭。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声音压得很低：“可能是失控的飞行器残骸，也可能是……突进级崩坏兽”
“崩坏兽还能飞？”卡罗尔的眼睛瞪圆了，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一道弧线，“那我们的战舰够结实吗？被它们撞上会不会像捏碎饼干一样？”
“别乱猜。”华轻轻敲了敲她的后脑勺，目光却落在窗外掠过的暗礁般的云团上，“战舰外层有能量护盾，而且凯文他们肯定做了万全准备。”
话虽如此，她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飘向指挥舱的方向，那里的灯光透过舷窗，在夜空中凝成一点稳定的光晕，像黑暗中悬着的星。
和众人猜想的一样，凯文此刻毫无睡意。
他站在浮空战舰指挥室的巨大舷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金属表面，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白痕，像是在寂静的夜里划开一道无声的裂口。
连续一周熬到天明的计划在他眼底刻下淡青色的痕迹，却丝毫没削弱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就像悬在暗夜里的寒星，亮得惊人。
指挥室里静得能听见空气在管道里流动的微响。
人工智能系统在后台低鸣，幽蓝的数据流在控制台的暗纹里无声游走，让这个全舰保密等级最高的地方，更像一个沉在深海里的秘密匣子。
无关人员早已被清场，会议桌旁只坐了寥寥数人，桌面上亮起的全息投影泛着暗沉沉的光，各种信息窗口像悬浮的冰棱，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凯文……人都到齐了。”秦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靠在会议桌旁的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椅面皮革被按出又弹回的浅痕。
他先前在帝都市跟凯文走散，后来听说凯文要去穆大陆，几乎是扛着行李硬挤上了战舰，此刻眉峰微蹙，显然没少为这趟行程操心，“开始吧。”
凯文转过身，指尖朝着舷窗轻轻一点。
下一秒，巨大的信息窗口如潮水般铺开，瞬间覆盖了整个舷窗，密密麻麻的数据像活过来的鱼群在上面游弋。
但从战舰外面看，这片舷窗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连星光都透不进半分。
“这里都是自己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指挥室里荡开，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组织刚起步，人员、资源、经验，哪一样都缺。”
手指拂过信息窗口上跳动的红色警告数据，那些代表“缺口”的数字刺得人眼疼，“神州那边是给了支持，但你们也清楚，他们的政治结构特殊，我们能借的力有限——总不能把家底都押在别人身上。”
“所以你想自己搞军工？”雷电芽衣忽然开口。
她坐在会议桌另一端，指尖在膝头的虚拟键盘上轻敲，调出几份加密文件，“我之前查过穆大陆的资料，这里的跨国企业审批流程确实宽松，而且能源和稀有金属储备公开数据就比其他大洲高37%，适合从零开始。”
凯文点头，调出穆大陆的三维地图，指尖在标注着“自由港”的区域重重一点：“芽衣小姐在这方面比我熟。穆大陆表面上是统一政府，底下各邦国却各有算盘，咱们可以先从自由港切入，用技术换准入权。”
穆大陆（mu continent）
世界第三大陆，土地面积达到2722万平方公里，占据北太平洋的中心，因其极为独特的地理环境，政治结构以及，高度发达的科技而闻名全球……
和其他地区的国家不同，穆大陆更像是一个统一的文明，共同使用一种文字，使用同种货币，各个地区之间听从统一的政府调配，包括目前的联合政府也是仿照穆大陆的议会结构……
曾经这片大陆饱受战火的蹂躏，最先在这片大陆上生存的，是曾经各个大陆的移民或者是生物兵器的后裔，而这也是目前这片大陆具有独特的种族结构的原因……
“风险不小。”秦风皱眉，调出另一组数据，“自由港的地下势力比公开资料里写的复杂十倍，而且穆大陆议会最近在推‘外来企业监管法案’，万一政策变了……”
“风险？”凯文忽然低笑一声，指尖在信息窗口边缘敲出轻响，那笑意却没抵达眼底，反倒像结了层薄冰，“咱们以前哪一步不是走在钢丝上？”
他抬眼扫过众人，目光在妮娜脸上顿了顿，“我们竟然选择接下这份活，就决定了‘死亡如风，常伴吾身’的日子……”
妮娜抱着胳膊靠在会议桌沿，闻言弯了弯眼睛，耳坠上的银链随着动作轻晃，在全息投影的冷光里划出细碎的亮痕：“话是这么说没错——”
她忽然敲了敲桌面，调出一份人员档案清单，密密麻麻的名字旁标着“战斗”“技术”“后勤”等标签，唯独“商业管理”那一栏空得刺眼……
“可咱们这儿的人，要么是能扛枪打硬仗的，要么是会拆引擎改代码的，你让谁去跟穆大陆的商人谈合同？总不能派个狙击手去谈判桌上‘精准施压’吧？”
“到了那边再招就是。”凯文往后靠进椅背，指节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神州给的启动资金是三千七百亿，足够砸出个像样的管理层了。实在不行，就去挖那些跨国集团的墙角——高薪挖不动？”
“三千七百亿……”妮娜咋舌，伸手在虚拟键盘上敲出一串数字，“光是在那里租块地建基地就得花掉十分之一，再加上设备、人员、打通关节……凯文，你确定这笔钱够烧到盈利？”
“不够就再要。”秦风忽然开口，他正用激光笔在穆大陆地图上圈画，笔尖划过的地方泛起红光，“郑司令私下跟我说过，神州这次是铁了心要在穆大陆插旗，咱们就是他们的枪。只要能站稳脚跟，钱不是问题——但前提是，咱们得先打出名气。”
…………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淡金色的晨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舷窗的边缘淌进来，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指挥室里的全息投影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几处关键数据还亮着微光，映得众人脸上都带着层灰青色的疲惫。
“那行……那就先介绍一下基本情况……”秦风站了起来，巨大的会议桌上浮现出穆大陆某个地区的3d投影地图……
“根据郑司令之前提供的消息，他们为我们选定的地址是在炎土这个地方，这里很大一部分居民都是神州的后裔……”
“我们接下来的身份是，获得神州官方认证的安保特遣公司集团……”
凯文把二郎腿换了个姿势，椅面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眼下的青黑重得像被墨染过……
“政策就这么定了：明面上挂安保公司的牌子，暗地里启动军工生产线。有异议现在提，出了这扇门，谁也别反悔。”
没人说话。妮娜低头调整着终端里的招聘方案，秦风则调出了炎土的详细资料，指尖在“民俗禁忌”那一页反复滑动。
秦风站起身，会议桌中央突然腾起一团淡蓝色的光晕，迅速膨胀成炎土地区的3d投影——连绵的赤红色丘陵上，悬浮着成片的白色建筑，几条银灰色的磁悬浮轨道像丝带般缠绕其间……
“郑司令选的这个地方，七成居民是神州移民后裔，连街面上的招牌都是双语的，沟通不成问题。”
他用手指点向投影里一片开阔的河谷城市，“这里有个废弃的物流中心，以前是神州援建的，基础设施还在，改造成临时基地刚好。”
“安保公司……”妮娜忽然挑眉，调出一份穆大陆的企业名录，“我查过，炎土现在有三家老牌安保公司，背后都靠着当地的大家族。咱们一个外来户，怎么跟他们抢生意？”
“抢？”凯文扯了扯嘴角，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咱们不抢——直接做他们做不了的生意，毕竟安保公司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主要还是放在解决崩坏事件上”
晨光彻底漫进指挥室，把每个人脸上的疲惫都照得清晰。
秦风关掉3d投影，会议桌恢复了原本的光洁，只剩下几缕数据的残光在桌面上流转，像将熄的星火。
“行，那就这么定了。”凯文站起身，骨节发出轻微的声响，“各自回去准备，两小时后战舰进入炎土领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放轻了些，“抓紧时间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