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主干道比想象中要宽阔，却被密密麻麻的军用帐篷挤占得只剩中间一条通道。
这些蓝白相间的帐篷像整齐排列的蜂巢，帆布表面凝结的冰棱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每隔十米就有一盏灯柱，虽然亮度有限，却也勉强驱散了角落里的阴影。
远处传来发电机的轰鸣声，与此起彼伏的人声交织成一片嘈杂。
道路两侧，身着迷彩服的军人与志愿者们正忙得热火朝天。
几个士兵合力将印有“紧急物资”字样的木箱从卡车上卸下来，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远处，一位女志愿者踮着脚，将热粥分发给排队的老人和孩子，雾气升腾间，隐约能听见孩童欢快的笑声。
“这么说？咱们算是入编了，还是神州的编！”妮娜兴奋地搓着手，呼出的白雾在面前氤氲成一片。
凯文微微一愣，旋即露出释然的笑容。他抬头望向远处飘扬的红旗，红色在灰白的天空下格外醒目：“这......应该算吧......辉火她们还好吗？”
“在得到金陵市的帮助之后，基本上都安定了下来……”妮娜放慢脚步，避开脚边一滩结冰的污水，“深雪之前还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呢，拿着你的照片逢人就问。”
凯文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温柔，又很快化作担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别让她们在参与到什么危险的事情里了……”
“你在想什么啊？我的救世主？”妮娜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那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她们可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凯文尴尬地挠了挠头：“也是......”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喇叭声划破空气。
一辆军绿色越野车疾驰而来，在两人面前稳稳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血龙冷峻的面容。她穿着黑色作战服，肩头的银色徽章在阳光下闪烁，脖颈处还缠着未完全愈合的绷带。
“两位......上车。”血龙伸手拍了拍车门，金属手套与车身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扫过凯文，眉头微蹙：“有大事情发生，做好战斗准备吧……”
妮娜与凯文对视一眼，同时迈步向前。凯文拉开车门时，注意到车门内侧还残留着斑驳的弹孔，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仪表盘上的电子屏闪烁着幽蓝的光。
“系好安全带。”血龙转动钥匙，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越野车猛地启动，碾过路边的碎石，朝着基地深处驶去。
车窗外，帐篷与人群快速后退，远处的雪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流动的末日画卷。
………………
金陵地下基地的巨型铁门如巨兽启唇般缓缓升起，液压装置发出沉闷的嘶吼，铁灰色的门体表面布满交错的裂痕与灼烧痕迹，像是岁月镌刻的勋章。
凯文坐在越野车内，指尖不自觉摩挲着座椅边缘的磨损纹路，那是长期战斗留下的印记。
当车辆驶入通道，头顶的霓虹灯管依次亮起，蓝紫色的光晕在潮湿的墙面上投下流动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
穿过百米长的隧道，豁然开朗的巨型空间让凯文屏住了呼吸。
穹顶如同倒扣的钢铁苍穹，百米高处的巨型吊灯将光线切割成无数条金色光柱，与悬浮在空中的无人机闪烁的红光交织成网。
地面上，履带式装甲车碾过光滑的合金地板，震得人胸腔发麻；机械狗迈着仿生步快速穿梭，关节处迸发的电火花在阴影中划出细小的光痕。
六七十米高的重型机甲伫立在维修仓内，银白色的装甲板折射着冷光，机械臂正为它们更换炮管，液压杆升降时发出的嗡鸣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吼。
“第一次见这阵仗？”妮娜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凯文。她的目光同样带着惊叹，却仍不忘调侃，“看你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凯文咽了咽口水，喉咙发出干涩的响动：“这简直是......圣殿。”
他的视线被一台赤红色机甲牢牢吸引，那台机甲肩部的粒子炮口径足有两人高，表面缠绕的能量管线正泛着诡异的幽蓝光芒，仿佛随时会喷涌出毁灭的力量。
“你们不用太紧张，这一次的作战是一次大型的联合作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请教前辈的……”血龙看着凯文四处飘荡的眼神……
“龙姐……有没有可能这家伙只是被那些……机甲之类的吸引了……？？”妮娜看着凯文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啊啊啊？什么事？”凯文刚刚从一台赤红色的重型机甲上挪开开眼睛，就听到了妮娜的话语……
“没什么……就是你刚才的样子，整的自己好像个土鳖一样……”
“你不懂……男人的浪漫就是‘暴力’美学……”
血龙将车停在电梯入口，黑色作战服在强风中猎猎作响。她利落地跳下车，金属靴跟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到了。作战会议在第42层。”
她向安保人员出示证件时，凯文注意到她袖口下露出的旧伤疤——那是道狰狞的爪痕，边缘至今泛着暗红。
电梯飞速上升，透过全透明的轿厢玻璃，整个基地的壮观景象尽收眼底。
数十名身穿银黑色外骨骼的士兵正在模拟战场训练，他们跃起时带起的气浪掀翻了地面的砂石，背后喷射器的尾焰在空中拖出猩红轨迹。
会议室的防爆门无声滑开，扑面而来的冷气中夹杂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七百平米的空间内，十张黑色会议桌呈扇形排列，每张桌子上都堆叠着厚厚的作战资料。
唯有凯文所在的桌子光洁如新，在周围忙碌的身影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血龙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则翻开随身携带的平板，屏幕蓝光映得她的脸愈发冷峻。
前方的全息投影骤然亮起。身着军装的的贾司令缓步走出光影，胸前的勋章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在过去一周的作战中，各位成功将崩坏兽群拦截在2号阻击线外。我代表指挥部，向每一位奋战在前线的战士致敬！”
掌声雷动中，凯文瞥见邻桌的一位女军官悄悄擦拭眼角。她的制服袖口沾着干涸的血迹，肩章上的金色麦穗却依然笔挺。
“但我们的形势依然严峻。”贾司令转身，身后的全息屏切换成东亚地区的卫星监控图，密密麻麻的红点如瘟疫般蔓延……
“律者核心正在向神州转移，前线已累计歼灭崩坏兽400万头，但它们的数量、强度和密度正以指数级增长。”
画面突然切换成惨烈的战场实况——巨型崩坏兽撞碎高楼，士兵们的激光武器在怪物坚硬的外壳上迸出火星。
凯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画面与他记忆中的长空市如出一辙。妮娜察觉到他的异样，悄悄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更糟糕的是，律者反应已逼近东海防线。”贾司令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们对律者的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甚至连大崩坏核心的具体数据都知之甚少......”
他停顿片刻，目光突然转向凯文，“但今天，我们迎来了一位关键人物——”
凯文条件反射般起身，后背撞得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在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感到喉咙发紧，却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我是凯文，长空市幸存者。在核心区战斗的经历，或许能为各位提供参考。”
贾司令点头示意：“凯文曾直面律者力量，他的实战经验，将是我们对抗这场灾难的重要武器。现在，让我们进入作战部署阶段——”
全息屏再次切换，浮现出东海防线的三维地图。凯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闪烁的战术标记。
妮娜轻轻踢了踢他的脚，用口型无声说：“别紧张。”而血龙早已低头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笔尖与屏幕碰撞的哒哒声，如同战场前奏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