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蹲在那名昏迷的黑袍人身侧，指尖按在其腕部。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皮肤下却有暗色纹路缓缓游动，像是某种活物在血管中爬行。他收回手，目光落在对方手腕内侧的烙印上——扭曲的符文由细小骨节拼成，边缘泛着死灰光泽。
这符号他见过，在家族藏书最深处的一卷残页上。那时还不懂其意，只知被列为禁录。
他闭眼，启动系统扫描。视野中浮现出淡金色的文字：【检测到魂引类术法残留】【灵力回路非自主生成，属外部嫁接模式】。
原来不是修炼所得，而是强行接入。
洛尘睁开眼，琉璃色的瞳孔扫过其余六人。他们躺倒在地，胸口起伏极轻，呼吸频率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是统一操控的结果。
婉清站在三步之外，剑未归鞘。她看着洛尘，声音很冷：“你打算留他们多久？”
“等我看清楚。”他说。
萧寒靠在岩壁边，雷葫芦握在手中，指节轻轻敲了敲壶身。“刚才那一招黑焰漩涡，节奏太规整。七次波动一次停顿，像钟摆。”他抬头，“你不觉得，他们在重复某个已经死去的人的动作吗？”
洛尘没回答。他已经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打开系统界面，翻找调香秘籍中的禁忌章节。页面一片漆黑，只有几行字浮现：【借命续咒】【以生承死】【复刻已亡之术】。
青鸾的声音突然响起：“别看。”
“为什么？”
“因为看到的东西会留在脑子里，再也甩不掉。”她的身影在空中一闪而过，羽毛划出一道弧线，随即消失。
洛尘没停下。他输入关键词，强制调取资料。屏幕震动了一下，一段残文跳出：
“取九阴之地骨灰为引，缚活人经脉为线，使其复演先贤施法轨迹。术成之时，可召已逝之法临世，然施者寿元尽折，终为枯骸。”
这就是了。
这些人不是修成了邪术，而是被人当成容器，塞进了死者的施法记忆。每一次结印、念咒，都是在重播一段早已终结的术法录像。
他低头看向掌心残留的香灰。那是从焚毁的灵箭上收集的。用琉璃瞳观察，粒子呈螺旋排列，震荡周期与黑焰漩涡完全吻合。
有人把一个死人的施法过程，炼成了可复制的配方。
洛尘站起身，走向翡翠香囊。拉开封口，取出一只青铜匣子，表面刻满镇压纹路。这是系统产出的“静眠匣”，专用于封存带有异常灵力的生命体。
他将第一个黑袍人抬入匣中，盖上盖子。匣内立刻弥漫出一层薄雾，那人身体微微抽搐后便不再动弹。
第二个、第三个……依次放入。
婉清皱眉：“你还带了这种东西？”
“早就准备好了。”他说，“知道会有这一天。”
萧寒盯着最后一个还未收起的人，“你不杀他们？”
“杀了就什么都没了。”洛尘将最后一人抬进匣子，“他们体内运行的术法，可能是解开我家族覆灭真相的关键。现在砍下去容易，但之后呢？谁来告诉我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谁来解释为什么我母亲留下的玉佩会在幽冥地府出现？”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婉清没再说话。她转身走到伤员旁边，检查包扎是否松动。萧寒仰头喝了口雷劫液，放下葫芦时嘴角扯了一下。
“你变了。”他说，“以前你只会逃。现在你想挖根。”
“我不想逃了。”洛尘把七只静眠匣收进香料空间，低声说，“我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是谁用我族人的骨头做香炉，又是谁把死人的咒语塞进活人体内。”
话音刚落，其中一只匣子忽然震了一下。
三人同时转头。
洛尘立刻取出那只匣子，放在地上打开。里面的人双眼紧闭，但嘴唇正在轻微开合，发出极低的声音，像是在念什么。
他俯身听清了一个词——“香主”。
这个词不对劲。修真界没人这么称呼调香师。只有古籍里提过一次，那是上古时代对掌控万香之源者的尊称。
他又探查此人体内灵脉，发现原本停滞的能量流出现了细微波动。这不是自然恢复，而是有人在远处重新激活了连接。
“他在接收指令。”洛尘迅速合上匣盖，往里面注入一缕锁魂雾，“有人察觉到他们失败了，正试图唤醒意识。”
萧寒走过来，“能反向追踪吗？”
“可以设标记。”洛尘从香囊取出一根银针，针尖沾了一滴自己的血。他掀开匣盖，将针轻轻刺入那人眉心，随后封存。
“只要幕后之人再次联系，这根针就会带回一丝气息流向。”他说，“到时候就知道他在哪。”
婉清终于开口：“你打算怎么做？”
“等。”洛尘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灰，“等他再动手，等他露出破绽。这一次我不求速胜，我要顺着他留下的痕迹，一路查到源头。”
萧寒笑了笑，“听起来不像调香，倒像布陷阱。”
“本就是一场香局。”洛尘看向远方雾气，“他们用死人之术对付我，我就用活人之香钓他们出来。”
婉清握紧了剑柄。她看着洛尘，发现他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那种温和的掩饰，而是一种沉静的锋利。
风从谷口吹进来，带着湿气和草木腐烂的味道。洛尘站在原地，没有动。
片刻后，他抬起手，指尖浮现出淡金符文。一道微不可见的气息从香囊飘出，缠绕在他手腕一圈，随即钻入地下。
这是他布下的第二道追踪。
只要那些人还敢用这种术法，只要他们还想操控傀儡来杀他，香味就会顺着灵力回流，一点一点，把他带到终点。
萧寒靠着岩石坐下，不再说话。婉清也沉默着，守在伤员身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洛尘眉头一动。
他低头看向左手，那根银针竟在香囊中微微颤动，针尾朝东南方向偏转了三寸。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