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将玉瓶举到眼前，银灰色的液体在光下泛着微弱波光。他没有说话，只是指尖一动，三滴香水轻轻落在面前那片透明晶石上。晶石表面刻着细密纹路，是萧寒用雷劫液勾画出的导灵阵基。
他闭眼，琉璃色瞳孔在眼皮下微微闪动。系统界面浮现，香雾的灵力结构被拆解成无数光点，重新排列组合。这一次，他不再追求穿透或破坏，而是让频率变得杂乱无章——前一刻快，下一刻慢，忽强忽弱，毫无规律可循。
“成了。”他睁开眼，低声说。
萧寒站起身，雷葫芦提起，掌心雷光一闪，一道细弧落入地面阵纹。雷力顺着纹路游走，发出轻微噼啪声。婉清同时抬手，冰丝从指间溢出，缠绕在晶石边缘，形成一个半封闭的能量回路。两股力量交汇，却没有碰撞，反而在香雾引导下缓缓融合。
晶石上的液体开始旋转，由下而上凝成一团悬浮的光晕。它不规则地跳动，像一颗不稳定的心脏，散发出淡灰色的波动。这些波动无声渗入地面，顺着裂缝向下蔓延。
“开始了。”婉清低声道。
她双掌贴地，冰丝深入岩层，感知着地底的变化。原本稳定的十二息周期依旧存在，但第十息爆发后的恢复阶段出现了迟滞。那股血色脉络的跳动节奏被打乱了一瞬，随即又强行拉回。
“它在调整。”洛尘盯着光晕，“再加一波。”
他手指轻点香囊，一道金纹浮现在空中，迅速没入装置核心。系统同步启动，将之前记录的香灰共振数据反向注入。这一次，干扰波中多了一段逆向反馈信号——那是阵法自己吸收失败后残留的紊乱频率。
光晕猛地一震，扩散出一圈更强烈的涟漪。
地下深处，钟形核心表面的符文忽然闪烁了一下。那些古老铭文本是蓝中带紫，此刻却泛起一丝灰白。核心内部的血色脉络剧烈抽搐，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冲击，原本流畅的能量流转出现断点。
“有效。”婉清声音微紧。
萧寒看着阵法边缘的符文，发现最外圈的一道铭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它不是瞬间熄灭，而是像被风吹散的烟，一点点剥落、消散。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也开始变暗。
“防御在松动。”他说。
洛尘没有回应。他全部注意力都在维持装置运转上。香雾消耗极快，每释放一波干扰波，晶石上的光团就缩小一分。他知道这东西撑不了太久，必须在失效前完成最大干扰。
他取出最后一撮星屑粉，洒向晶石。粉末接触光晕的瞬间化作点点流光，融入其中。装置的震荡频率再次变化，变得更加难以预测。
地底的核心剧烈摇晃起来。钟形轮廓周围的灵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原本每十二息一次的脉动已经完全错乱，有时七息就爆发，有时十七息才勉强完成一轮循环。它的学习机制还在运行，但面对不断变化的虚假信号，根本无法捕捉真实模式。
“不能再等了。”萧寒低声道，“它快撑不住了。”
“还没完。”洛尘摇头，“它现在是在硬撑。如果我们现在停手，它会立刻恢复节奏。必须让它彻底混乱，直到失去反击能力。”
婉清点头：“我还能维持冰丝连接，但雷纹那边需要你继续供能。”
萧寒冷笑一声：“只要你不嫌慢。”
他掌心雷光再起，一道比先前更粗的电弧打入地面。雷力与冰丝交织，形成一张短暂稳固的网，将最后一波干扰波推向深处。
这一次，核心终于出现裂痕。
不是实体破裂，而是灵光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线。那些线条迅速蔓延，每一道都对应着一段断裂的符文。钟形轮廓开始扭曲，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一声低沉嗡鸣从地底传出，震动整个遗迹外围。
“要崩了。”婉清的手指微微发颤。
洛尘盯着晶石。光晕已经缩小到只剩最初的一半，颜色也变得黯淡。他知道这是极限了。再撑下去，装置会自毁，甚至可能引发反噬。
“收。”他轻声道。
指尖一划，金纹收回。光晕停止扩张，但仍持续释放余波。他没有关闭系统，而是将最后一点香雾锁定在核心最薄弱的位置——底部那道曾喷发攻击的裂口。
时间过去十息。
阵法边缘的符文已消失近半。剩下的也在缓慢褪色，光芒越来越弱。核心处的钟形灵光摇曳不定，几次试图稳定，都被新的干扰波打断。
“可以进去了。”萧寒握紧雷葫芦，“现在动手，它拦不住我们。”
“等等。”洛尘抬手制止，“还没彻底失效。它还有最后一口气。”
婉清突然抬头：“它在聚集能量。”
三人同时察觉。尽管节奏混乱，但核心内部的血色脉络正在向中心收缩，像是在酝酿某种终极反应。如果让他们冲进去时突然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再压一下。”洛尘伸手探入香料空间，取出一小瓶未开封的香水。这是他早先准备的备用方案，成分与当前干扰波一致，但浓度更高。
他打开瓶盖，将整瓶倒入晶石残余的光晕中。
光团猛然一亮，随即爆开一道无声冲击波。灰色涟漪以更快的速度钻入地底。
核心剧烈震颤。钟形轮廓瞬间扭曲成不规则形状，灵光中的黑线疯狂蔓延。一声尖锐的鸣叫刺破空气，随后戛然而止。
所有符文在同一刻熄灭。
钟形灵光彻底崩解，化作碎片般的光点四散。地底的压迫感消失了，裂缝中吹出的风也变得平静。
“破了。”萧寒吐出一口气。
洛尘缓缓放下手。晶石碎裂，化为粉末。装置完成了使命。
他看向裂缝中心。那里再没有强烈的灵力排斥，也没有未知的反弹力量。通往遗迹深处的道路，终于打开了。
婉清收回冰丝，掌心有些发凉。她看着洛尘：“接下来呢？”
洛尘望着那道漆黑的裂口，没有立刻回答。
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一股久远的气息。